宋枳软确实是憋不住笑了,“你一个大将军,战场上所向披靡,我还没听你说过这俩字儿呢。”
“哼。”
晏骜川抠着窗户纸,又害怕抠破了,强忍着不动,“大将军就不能紧张了?
大将军就不娶媳妇儿了?大将军也是人啊。”
“好好好,你是人。”
宋枳软忍着笑,说:“那这样,我教你怎么不紧张,好不好?”
晏骜川闻言一愣,“你有什么法子?”
宋枳软清了清嗓子,对人道:“你凑过来,我跟你说。”
晏骜川确实是需要人的安慰,乖乖将耳朵凑了过去。
隔着一层单薄的窗户纸,晏骜川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不要紧张了,你只要记住,明日是我同你一起。”
宋枳软在他耳边柔声道:“还要记住……我爱你。”
听到最后三个字,晏骜川怔住,一动不动了好半晌,继而面红耳赤。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宋枳软笑声问。
“没有。”
晏骜川闷着声,捂着自己的脸,小声道:“……我好像更紧张了。”
宋枳软哭笑不得。
听小姑娘的嗓音略有些沙哑,又想起这几日,待嫁新娘都得学规矩,晏骜川意识到她可能已经很疲惫了。
“那你先睡吧。”
晏骜川说完这句,用极轻的声音补充:“软软,我明日来娶你。”
“嗯!”
……
旭日照原野,万物皆欣荣。
锣鼓喧天,鼓吹喧阗,鹊笑鸠舞。
迎亲队伍个个都是披红戴花,紧随在昂首挺胸、满面春风的新郎官之后,成群逐队,喜气洋洋。
御街之上,百姓们额手称庆,夹道欢呼,普天同庆之势。
欢声动寒木,喜气满晴天。
乐声从长街头,一路蔓延到郡主府前。
宋枳软也是伴随着一阵热闹的鞭炮声清醒过来,躺在床上好半晌,才被乔风意和慕红缨拖起来。
“新娘子还要赖床。”
慕红缨打趣:“是不是还没回过神呢?自己都要成婚了。”
宋枳软没忍住笑出了声,“是有些还没适应。”
“没事,等会儿瞧见姑爷就适应了。”
银柳和火鹤一个捧着嫁衣,一个捧着洗漱,还贴了喜字儿的铜脸盆,候在屋门口。
“姑娘快快洗漱了。”
银柳将帕子拧干,宋枳软擦过脸才清醒过来。
其实她本来是不紧张的,主要是晏骜川昨夜来寻她。
她都已经累得不行了,结果送走人后,自己却失眠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最后还是一个人偷摸着去库房中拿了些酒,喝下去之后才安心睡着。
只是没想到,这一睡就有些糊涂了。
洗漱过后,乔风意和慕红缨帮忙,为人穿上嫁衣,又由曲夫人特意请来的妆婆给宋枳软上妆。
等头和妆容都已经准备齐整,乔风意和慕红缨这才离开,妇人从外推门而入。
只瞧见年轻姑娘看向自己。
宋珍当真是愣了下。
“阿枳,你今日真好看。”
宋枳软瞧见宋珍来了,连忙拉住对方的手,“姑母,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给你上头冠。”
宋珍扶住宋枳软的肩膀,瞧着铜镜中倒映出的年轻美人,情不自禁泪湿眼眶,“本来,姑母应当要给你梳头的,
但是你也知道,姑母的手艺不好,怕毁了你最重要的日子,如今一瞧,这决定当真是正确的。
我们阿枳真是太美了,若是你爹娘在世,看到我们阿枳的模样,一定会很高兴的。”
宋枳软猜到今日她会落泪,但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快就有想哭的冲动。
宋惜和阮相思,一直都是宋枳软心口的疤。
她平日里不敢想他们,因为即使是过了这样长的时间, 她仍然无法忘怀,当初失去爹娘的痛苦。
而今,她要出嫁了,也难免回忆起他们。
宋惜待她的宠溺疼爱,阮相思待她的珍惜温柔,没有他们,就没有如今的她。
也不由联想起旁的家。
寻常人家中,女儿出嫁,爹娘在,至关重要。
可她……却没有爹娘了。
她连最寻常的日子都不能过。
越往深处想,宋枳软眼泪越发收不住,搂着宋珍哭了半晌。
“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
治天下者,正家为先;正家之道,始于谨夫妇。”
宋珍搂着自家侄女,叮嘱:“你嫁过去后,也不可仗着阿川对你的好,就无法无天了,知道吗?
姑母知道阿川对你好,但是你切不可以过分娇纵,
他不仅是你的丈夫,也是朝堂重臣,你要明白这一点,知道分寸,
晏家虽然待你好,你也得孝敬公婆和祖父母,不可懈怠,这样日子才能过得长久,过得美满。”
宋枳软跟着点头,“我知道了,姑母。”
“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
宋珍替人将面上的泪痕擦干净,仔仔细细地嘱咐:“你要切记,婚姻并非十全十美,需得互相谦让,
也要记住一点,永远不要对别人有太多的期望,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这一点,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到的,咱们宋家的姑娘,有的是底气。”
宋枳软搂紧宋珍,“阿枳知道了。”
“日后好好跟阿川过日子,你过得好,姑母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宋珍又重新给人扑粉上妆。
只听屋门传来一阵击叩声,伴随着急促的呼唤:“姑娘,姑爷到了——”
“吉时已到——”
宋珍拿过红盖头,亲自给宋枳软盖上。
“阿枳永远都会记得您说的话。”宋枳软带着哭腔说。
宋珍动作一顿,轻轻抚过她的头,“吉时到了,你去吧。
屋门开,有人早早就候在了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