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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春华照灼 > 第406章 温温柔柔的明月独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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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温温柔柔的明月独照他

正月十五。

上元佳节。

无风、无雪,晴空万里。

谢灼归京,夹道相迎。

“恭迎谢将军凯旋!”礼官拖长的尾音刺破云霄。

礼官话音落下,不远处的空地上倏地炸响爆竹,赤红纸屑纷纷扬扬的飘着,偶有几片落在谢灼高高束起的马尾上。

爆竹声,像是彻底的点燃了百姓的热情。

长街上,百姓扑面而来的欢呼声浪犹如春雷滚动。

东风一至,春天真的到了。

谢灼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摇摇的望向茶楼窗口那个一袭绯红色衣裙的女子。

他的娘子。

四目相对。

那些赤红纸屑,像极了大婚当日的喜糖、红绸。

顾荣笑容明媚,抬起手,晃了晃罗帕裹着香囊,旋即在谢灼即将路过茶楼时抛下。

直至此刻,谢灼才觉又真真正正的活了过来,周遭的热闹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在北疆,顾荣不仅是他的心之所系,也是他安心的源头。

谢灼靴尖勾住马镫猛然发力,一跃而起,赤色披风在身后猎猎展开,罗帕裹着的香囊落进掌心。

砂纸般粗粝且冻疮未愈的指腹轻轻掠过绣着垂丝海棠的缎面。

他忽然想起了去岁春日,眼神温柔而缱绻。

真真是上天安排的最大。

他和荣荣,天生一对。

他惦念的明月,独照他身,是他的得偿所愿。

谢灼珍而重之的将罗帕和香囊贴着心口位置放好。

他不知,旁人的得偿所愿是何感觉。

他只知,他的心心念念没有扑空,他高攀的明月怜悯了他,给了他踏实和安心。

就像……

就像举目皆是夜色如墨,唯有他被温温柔柔的月光照亮。

其实,不是他救赎了顾荣。

是顾荣救赎了他。

没有人清楚,一片荒芜寂灭中,蓦地开出一朵娇艳又坚韧的花,是何等的震撼又人眷恋。

与他而言,顾荣就是那朵让他的人生变得活色生香、有了颜色的花。

也是顾荣让他知道,人是不该认命,不能屈服的。

生命,是最鲜活、最无畏的。

在他以为活着也不过如此时,顾荣出现了。

踏着余烬、携着燎原之势而来,霎时间照亮了他行尸走肉的一生。

这种感情,不讲道理,却又根深蒂固。

所以,他心甘情愿的高高捧起顾荣,心甘情愿的被顾荣利用,也心甘情愿对顾荣俯首称臣。

他想她了。

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她说。

茶楼之上,

顾荣的心“砰砰”乱跳着,耳尖不自知的发烫。

整颗心乱的就像是漫天星辰坠入寒潭,溅起数不清的细细碎碎的光。

她看懂了谢灼的眼神。

此时,不言胜过万言。

这一瞬,心跳声似乎盖过了喧闹的人声鼎沸。

一切声音,都变得恍惚起来。

待凯旋的队伍距离茶楼越来越远时,顾荣方才回神。

掩耳盗铃般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状似淡然自若道“这茶楼的茶倒是不俗。”

青棠和宴寻对视一眼,眼神里皆是满满的揶揄。

青棠:她家小姐在说胡话前,能不能瞧瞧茶盏里飘着的茶叶碎屑。

宴寻:夫妻久别重逢,你懂的!

青棠:她不懂。

“小姐,你没觉得茶叶屑噎嗓子吗?”青棠一本正经问道。

顾荣幽怨的白了青棠一眼。

看破不说破,好吗?

宴寻倚窗而立,蹙着眉,想起方才一瞥时,瞧见丞晟面颊上那道从右眉骨到鼻翼的疤,思忖着得寻些好药材,拜托司医熬煮一罐祛疤的药膏。

宫里一罐难求的沉鱼膏做不到消除这种伤疤。

丞晟还是很看重那张精致的如花似玉的脸的。

想着想着,宴寻幽幽地叹了口气。

窥一斑而知全豹,见一叶而知深秋。

那一役的凶险,可见一斑。

还好,小侯爷和丞晟都活着回来了,他也能回去给祖母报平安了。

“小姐,是不是得回府重新梳洗打扮一番了?”青棠附在顾荣耳边,笑意盈盈询问道。

今夜,宫中设宴庆小侯爷凯旋,五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女眷赴宴。

她家小姐是小侯爷的发妻,绝不能逊色于人。

其实,青棠心底还是有些隐忧和忐忑的。

长公主殿下登基,已是大势所趋。

届时,小侯爷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

大乾祖制,太子后院,一正妃、二侧妃、四良娣、六良媛、八宝林……

哪怕不算那些侍妾、奉仪、昭训之类的,也得有二十余人。

即便小侯爷不变心,能拗的过朝堂百官吗?

等登基后……

怕是还得选秀。

多的是达官显贵想把府里的闺秀送入宫,奢想下泼天的富贵。

“青棠。”

“不必忐忑。”

顾荣似是看穿了青棠的想法,平复了下情绪,淡声道。

她对谢灼的情爱,源于谢灼给予她的情爱。

谢灼,才是那个源头。

再者说,她不赌人心。

“不过,是得换身衣裳。”

“走。”

“打道回府。”

长街上,依旧热闹的紧。

谢灼按制,率部下进宫,面禀谢恩。

一连串的封赏,愈发让谢灼变的炙手可热。

金銮殿。

那群老狐狸看向谢灼的眼神都像是在泛着绿光的。

容貌俊美。

战功彪炳。

身份高贵。

前途无量。

且后院干净,仅有个貌美的孤女做正妻。

时不我待,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哪怕挤不下顾荣,也能做个侧夫人。

来日,等谢小侯爷子承母位,他们的女儿再不济也能稳坐四妃八嫔之位。

谢灼甚至不用抬头,也能清楚的感知到有多少道目光正黏在他的背上。

犹如一道道蜘蛛吐着黏腻的丝。

“殿下,末将想以靖北之功换一道恩旨。”

谢灼声音冷硬的开口。

有些话,宜早不宜迟。

他多一刻含糊推诿,落在顾荣身上的流言蜚语就多一分。

永昭长公主心下了然,无声叹息,却又不得不开口“但说无妨。”

罢了,死心塌地是好事。

要不然,能活多久还是两说。

“众所周知,末将得高僧批命,命格特殊,婚嫁之事慎之又慎,否则天不假年、短命之相。”

“与顾氏相辅相成已是上天垂怜,末将不敢贪心,触怒上天。”

“因此,末将斗胆求殿下允许末将此生不纳二色。”

“末将惜命。”

永昭长公主:她就知道!

真真是将所有的风险扼杀在摇篮里。

官员们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谢小侯爷是不是疯了!

一定是疯了!

难道谢小侯爷不知,姻亲关系本就是稳定朝堂,安抚臣子的一把绝佳利器?

用最小的付出,换取最大的收益,何乐而不为。

至于什么高僧批命……

不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吗?

都能当太子了,命还能差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