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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妃原本打算送了礼物,看一看温宜就离开的。

可方才宴会上过于和谐的气氛,让她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这才耐着性子坐了下来,一直忍到最后。

此时远远看着华妃的背影,端妃心底浮现一丝异样,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吉祥,你看到了吗?”

“娘娘?”

吉祥有些不安地扶着端妃,不明白主子想说什么。

“华妃的眼神,整场宴会下来,她甚至没有偷偷看过皇上一眼。”

“仅有的几次对视也十分克制,不仅是皇上,她也在躲避我的目光。”

这样的自言自语看的吉祥心惊不已,娘娘与华妃之间的恩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对方家族势大,本身又受宠,这些年没少折辱她。

“娘娘,华妃如何管咱们什么事呢,您避世多年,她就是再嚣张,也不能直接冲着您来啊。”

“不……没有这么简单。”

端妃摇摇头坐上了轿辇,看似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将华妃的一举一动仔细回忆了个遍。

曹贵人对华妃来说只是个工具,可今日她们的相处总透着一股亲昵。

敬嫔性子随和,可对华妃也是避之不及,今日却接了华妃递给她的点心,还吃了进去。

莞贵人那样的容貌,皇上必然极为宠爱,可看她的样子倒是依旧单纯。

半点没有被后宫生活摧残过的迹象,对华妃半点恶意也无。

这不对劲!

回到住处后,端妃第一次使用了父亲留给她的人手。

这里不比王府,若没有长久的经营,一味的修养是无法得到任何消息的。

这天端妃在窗前坐了许久,捧在手心的书一页都没有动过。

外面的消息一个个传来,让她更加不安的事情出现了。

作为王府中的老人,她从来不相信皇后伪装出来的温柔和善,可现在,她们都变了。

“吉祥,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皇后与华妃这对针锋相对的敌人彻底握手言和。”

“娘娘,皇后娘娘一向看中手中的权利,现在却对这些不屑一顾,不像是在做戏。”

“听猫狗房的人说,景仁宫的剪秋姑姑三天两头往他们那儿跑。”

吉祥也意识到宫中局势大变,不敢再有任何侥幸心理。

“皇上喜欢养狗,这事不是秘密,但皇后好像没什么偏好?”

“是,说是只要好看,什么样的性子品种都不重要。”

华妃看着皇上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喜悦,皇后也不再执着于权势,同为女子,端妃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深夜她心里藏着事怎么也睡不下,翻来覆去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两个深爱皇上的人突然放弃这份感情。

今日的宴会弘历并没有参加,他听了宜修的话后更加刻苦读书。

为了静心,他刻意选了鸟叫虫鸣的树下看书,强迫自己在嘈杂的环境中专注眼前的事情。

这一幕刚好被甄嬛等人看见,这样好学的皇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出于好奇还主动上前说了几句话,敬嫔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

“闲来无事,敬嫔姐姐不如一同前去我那里坐坐?”

面对甄嬛的邀请,敬嫔很快答应了下来。

看清了皇帝的凉薄,甄嬛沈眉庄等人的受宠在敬嫔看来犹如刀尖起舞,沈眉庄倒是还好,遇人遇事都很理智。

只有甄嬛沉溺在情爱中不可自拔。

冰盆里的寒气随着扇面的摇动在屋子里很快蔓延开来。

三人坐在一处说着话,甄嬛对四阿哥的事情很好奇,敬嫔也没有隐瞒,将四阿哥的身世尽数说了出来。

“宫女?就因为这样?”

甄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心中哪里都好的帝王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一个孩子。

“对,这件事不仅让当初的皇上受了先帝训斥,更是遭到了不少嘲笑。”

“对四阿哥,自然也就喜爱不起来了。”

甄嬛和沈眉庄在家中都是被寄予厚望的,她们一时也无法理解这种心态。

“我瞧着四阿哥精神倒是很好,读书也用功,想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沈眉庄心中感激敬嫔的提醒,眼看甄嬛神情中透露出了不赞同,急忙开口替皇帝挽尊,有些想法不能宣之于口。

“到底是皇嗣,在哪里长大都不影响四阿哥的优秀。”

“可不是嘛。”

在场都是聪明人,很快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敬嫔说了不少宫中往事,一些忌讳与纠葛是再多宫人都打听不出来的。

在眼下这个斗争并不激烈的情况下,敬嫔的行为称得上是无私奉献了,甄嬛自然也记下了这份好意。

敬嫔回到住处时天已经擦黑,如意正用梳子小心拢着她的长发,一边不解地询问。

“娘娘怎么叮嘱的这样清楚,您与莞贵人也没什么交集。”

敬嫔伸手将那串红宝石耳坠摘了下来,一颗颗石榴籽在烛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彩。

多子多福?

哼,这样的指望早被那人生生断送了,偏还要赏这样东西。

当真是恶心。

她冷笑一声将耳坠扔在桌上,“是没什么交集,我只是见不得女子一片真心错付而已。”

“莞贵人若是能明白帝王无情最好,若是不能,那也是她的命。”

看着镜中的自己,敬嫔伸手摸了摸眼角的细纹,这样枯槁死寂,她都快记不起自己年少时的样子了。

想到华妃的癫狂,她心底的恨意也跟着飞速生长。

她的家世虽不如华妃端妃等人强势,可也是夺嫡中出了不少力。

她从小也是被精心教养的,若是没有这个缘分,生不了孩子也就认了。

帝王的爱情敬嫔从来不奢望,她只想在宫中安稳度日,哪怕宫中漫漫长夜是那样难熬。

让她接受不了的是皇帝的绝情。

对方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后半生会怎么样,好像在帝王眼中,一个女人连蝼蚁都算不上。

明明只是一句的事情,皇帝却懒得提起。

这满宫的女子都是皇帝的工具,今日用得上了就多宠爱些,不需要了就扔的远远的。

当年利用华妃筹谋大位,现在又用新人制衡华妃。

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敬嫔的好意甄嬛还是没能体会。

这个时期的皇帝对甄嬛可谓是花尽了心思,亲手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碰到她面前。

与她谈天说地,从诗词到朝政,欣赏并保护着她的聪慧。

作为帝王记得她的喜好,亲自给她磨墨,龙椅也让她坐……种种偏爱让尚不知事的甄嬛以为这就是她想要的夫君。

哪怕身边有再多的异常也会被她下意识忽略。

天空被大片橙红的晚霞笼罩着,华妃站在院中抬头望天。

玫红色的衣裳被这霞光一照,似乎也褪去了些许锋利,显得华妃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颂芝从门外进来,从怀中取出一个香囊,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镂空蝴蝶戒指。

“娘娘,东西带来了,您……”

华妃抬手示意颂芝不必再劝,把玩着手中的戒指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万一要是出了意外。”

“本宫的命说不定还能就此保下哥哥。”

华妃自嘲一笑,从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从前觉得前朝后宫需要她畏惧的人寥寥无几,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无可奈何。

颂芝知道主子心意已决,只能低着头暗暗垂泪。

曹贵人等人是不敢拿华妃的命拉冒险的,可接连几个法子华妃都不满意,总觉得痕迹太重,后果太轻。

经过数次争论这才确定下来。

华妃给年家送了不知道多少消息,直到那个孩子的死因被查明,年羹尧才知道害怕。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才明白皇帝是真的容不下自己。

骤然转变只会引起怀疑,年家只能私下动作,一边将多年攒下的毒瘤除掉,一边增加自保的底牌。

华妃也曾想过,若是哥哥交了兵权和官职,会不会就能相安无事。

可年羹尧并不认同这个想法,握着兵权皇帝行事还会顾忌一二,若是没了,那就真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因此华妃没有退路,侍不侍寝都成了次要,年羹尧这样的态度让她迫切需要这份功劳。

苏培盛来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华妃娘娘今日气色真好,身子想必已经大好,皇上已经等着了,特地让奴才过来接您。”

“皇上这次可是亲自安排的,娘娘待会儿见了一定高兴。”

“有劳公公了。”

苏培盛笑着收下了颂芝递来的荷包,笑得很是轻松。

华妃对苏培盛不错,双方也有几分交情,从新人进宫后华妃就频繁生病,恩宠在旁人看来早就大不如前。

两人能重归于好,苏培盛也替华妃高兴。

华妃坐在轿辇上,远远便看见湖边停了一艘画舫,上头装点着各色宫灯,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耀眼夺目。

走近一敲还能看见周围星星点点的亮光,那是侍卫们的小船。

皇帝穿着与当年相似的紫色常服,这让华妃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抬眼看着眼前的手掌,缓缓将搭了上去,顺着对方的力道站起身来。

“怎么不说话,瞧瞧,合不合你的心意。”

华妃踩在柔软的绸缎上,被皇帝牵着往里走。

她这才发现这艘画舫布置的极为华丽,上好的贡品被铺在地上,四周放置着各种华丽的装饰。

华妃走到窗前,拨弄了一下那盆珠玉做成了精致盆景。

美玉雕成的紫藤花垂在半空中,被华妃这么一碰轻轻晃动起来,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

皇帝眼含笑意看着华妃低头的侧脸,毕竟是宠爱了多年的女子,这些时间的异样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只是他好不容易等来了菀菀,也舍不得就此冷落。

今日的事情也有向华妃示好的意思。

华妃没有注意到皇帝的眼神,一一赏玩着殿中的摆件。

她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只是这皇帝一旦用起心来也有几分本事,选的都是些新奇玩意儿。

这样奢靡的风格显然不是皇帝的喜好。

能被这样重视,要是从前华妃肯定早就高兴的找不着北了。

“喜欢吗?”

“喜欢,皇上待臣妾真好!”

华妃娇羞地拉着皇帝坐下,桌上摆的全是她爱吃的菜。

丝竹声从旁边的小船上传来,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温情脉脉。

吃过饭后,皇帝还拿了一件轻薄的披风出来,亲手给华妃系上。

“虽是盛夏,可夜间风凉,你身子刚好还是要注意一些。”

“多谢皇上关心。”

华妃仰头看着皇帝专注的神情,大朵大朵的泪花在眼中打转。

藏在披风下的双手死死攥着,如果一直都是这样就好了。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一个人怎么能为了莫须有的威胁就对亲子出手。

当初要是没有嫁给王爷,是不是她也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皇帝一抬眼就看见华妃泪眼婆娑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伸手将人重重揽在怀里。

声音低沉而坚定,“好了,不要因为那些琐事烦心,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在朕心中你有多重要,无需这样患得患失。”

“嗯,臣妾知道。”

华妃闷闷的声音从皇帝胸前慢慢传了出来,“只是……有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皇帝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华妃的后背。

在他的记忆中,华妃从来都是耀眼夺目的,就连吃醋也是张扬又直接。

鲜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候,这份柔弱让他心里骄傲又愧疚。

哄了好久华妃才肯冒头,两人站在甲板上欣赏着天空的明月,聊着在王府的趣事。

华妃拿着手中精致的兔子河灯赞不绝口,“这样的河灯臣妾也有只一样的,皇上的记性可真好。”

她弯腰将河灯放入水中,用手舀起水来不停泼动,让那盏河灯离船越来越远。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之时,船底突然有了动静。

船尾的侍卫刚想靠拢过来就被爬上来的毒蛇绊住了脚步。

打斗的动作让整艘船很快剧烈晃动了起来,皇帝揽着华妃艰难的稳住身形。

毒蛇爬行的速度飞快,尽管有侍卫的保护,还是有条漏网之鱼。

那蛇被侍卫从中砍成两半,蛇头的位置径直朝皇帝飞来。

华妃眼疾手快地伸手挡在前面,那蛇头直直咬在了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