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用着无奈的口吻向我们说道:“我本来是一直不想让你们上车的,车上太危险,一旦失手,就只能束手就擒。但眼下看来,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总比被柴瞎子他们暗算要安全些。”
胖子倒是没有因为林叔的话表现出什么担忧来,相反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嘴上不停的唠叨着“太好了,太好了,师父你就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看他急切地表态,像是生怕林叔后悔似的。
我把困惑的目光看向林叔,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向林叔问道:“师父,车上我们也干过,没觉得有啥危险啊!”
林叔一听我这么说,脸上立马浮现出怒意,向胖子喝斥道:“你什么时候带啸天在车上干过?”
胖子一脸委屈地向我问道:“你啥时候在车上干过啊?我咋不知道呢?”
我表情愕然地向他说道:“咱们这几次不都是在车上干的活吗?”听我说完,胖子和林叔对视了一眼,在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还没等林叔说话,胖子就咋咋呼呼地向我说道:“你说的这是哪跟哪啊,我和师父说的是火车。”
我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有些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感到难为情。
林叔接着说道:“啸天啊,以前你师爷在的时候,我和你师爷曾在火车上干过一段时间,确实比地面上来钱快。但你师爷也曾讲过,如果地面上能吃上饭的话,就尽量不要上车,车上风险太大。就凭你师爷的身手,我们也没敢一直在车上干活,后来还是回到了地面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说完一脸忧虑地长长叹了口气。
胖子见状,神色焦急地向我使着眼色,意思是让我劝劝林叔,估计他是怕林叔后悔不让我们上车了。看来,胖子是真想上车啊。
虽然我还没有在火车上干活的经历,但也能想象得到其中的危险,真要是在车上失手的话,那就如同瓮中捉鳖了。
我没有按照胖子的暗示极力劝说林叔让我们上车,而是向林叔请教道:“师父,车上干活最应当注意什么呢?”
“唉,再怎么注意也不如不上车。”林叔一脸忧心忡忡地向我摇了摇头。
我向林叔安慰道:“师父,你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再说,这就是眼前的权宜之计,等外面风平浪静了,我和胖子就从车上下来。”
林叔向我点了点头说道:“眼前也只能这样了,实在不行的话,你和胖子就再猫一段时间,我还能养活得起你们。”
一听林叔这么说,胖子那边就直接嚷嚷道:“师父,求你了,你可别再关我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跟蹲监狱一样。”说完向我投来乞求的目光。
确实,我还好一些,可是让胖子就这么一直关在屋里,比杀了他还难受,就连李艳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他呢。
于是,我向林叔说道:“师父,我们还是上车吧,就当是让我们上车锻炼一下,这一步早晚不都得迈出去吗?”
我的话像是让林叔感到释然一些,就听他对我们说道:“也好,你说的也对,早晚也得让你们上车试试。”说到这里,林叔顿了顿,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但是,你们一定要记住安全第一。在保证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可以试试身手,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冒险,听懂了吗?”说到最后,林叔的表情已经变得很严肃了。
胖子在林叔刚说完便猴急道:“师父,我们知道了,你放心吧!”胖子的话音刚落,林叔的脸色立马变了,神情愤怒地向胖子吼道:“你知道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林叔发这样大的火,把胖子给吓得噤若寒蝉般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叔在狠狠瞪了眼胖子后,没再责备胖子。过了好一会才在嘴里幽幽地说道:“唉,都是师父无能啊,害得你们去冒险。”说完一脸自责地摇了摇头。
我明白师父的愤怒不是来自于胖子,而是来自于对现实的无能为力。便向他安慰道:“师父,您也别生气,我还没坐过火车呢,您就当是让我过过坐火车的瘾。您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和胖子肯定不动手。”
林叔的脸色有所缓和地说道:“切记,不能贪。我给你俩定下规矩,一趟车一天最多下一次手,不管遇到多大的买卖,事不过一,懂了吗?”
胖子这回学乖了,没敢答话,我则是赶紧点头称是。
林叔神情落寞地看着窗外,我和胖子交换了一下眼神,杳无声息地从林叔房间走了出去。
一出林叔房间,胖子又恢复那嬉皮笑脸的模样,一副记吃不记打的嘴脸向我炫耀他曾经与林叔一次在车上干活的经历。
胖子说得是天花乱坠,满嘴唾沫星子横飞。说实话我被他说得真有些心动,心里暗暗对上车干活有了些许期待。
胖子不愧心宽体胖,进屋后,躺在床上没多大一会就发出熟睡后的鼾声,似乎白天被打的事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了。
我则是又开始练起口吐莲花来。我在脑海里努力回忆着当时刀片射向全哥时嘴上的动作,可是一直也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做的。
当时痛殴全哥时我脑袋是一片空白,完全是一种下意识动作,根本记不起是怎么把刀片给喷射出去的,只记得是在喊了声胖子后就把刀片给喷射了出去。
于是,我开始在嘴里一遍遍喊着胖子的名字,一遍遍将刀片喷射练习着。
也不知道胖子啥时站在我身后的,就在我全神贯注喊着他名字时,胖子就在我后面突然答应了一声,吓得我差点没把刀片吞到肚子里。
我刚要对胖子发火,但在突然想起来什么后,便对胖子诞着笑脸说道:“胖子,要不你躺在地上装死吧,这样我就知道怎么才能把刀片给射出去了。”
一听我这么说,胖子顿时就是一脸黑线。
“咋地,我不死,你还练不成口吐莲花啊?”我嘿嘿干笑了两声,愁眉苦脸地向着胖子说道:“那你倒是帮我分析、分析,我在家里这刀片射出去怎么就没有威力了呢?”
胖子挠了挠头,在低头沉思了一会后对我说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练习的时候,对着的都是死物啊,你是不是必须得对着人才能行呢?”在胖子说完,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把玩味的目光转向他。
“你想啥呢?”胖子吓得扑棱一下子躲到我身后。
我向他讥讽道:“你怕啥,就算我真想拿你练习,就你那皮糙肉厚的,估计我这小刀也伤不了你分毫。”
“你这人骂人怎么不带脏字呢。”胖子语气忿忿地说道。
接着又一脸正经地向我说道:“啸天,没准我说的是真的呢?”
“那你肯给我当靶子?”我用着戏谑的目光看着胖子。
“你这人,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你就一根筯啊?你就不会用院子里的鸡鸭试试。”
虽然被胖子怼了两句,不过,胖子说的还真是有些道理。于是我也不再反驳,点着头在脸上露出赞同的表情。
见我同意他的观点,胖子有些得意地说道:“胖哥的悟性那是无人能及,除非胖哥不去想,只要胖哥用点心琢磨,没有什么问题能难住胖哥。”说到这里,胖子的脸色突然一黯,没有接着往下说。
我知道胖子肯定是联想到了什么,才在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我故意岔开话题,向胖子开着玩笑道:“看出来了,你这是晚上想吃鸡肉了。那走吧,鸡长,把你的手下拉出来让我练练。”
胖子一听我称他为鸡长,先是一愣,继而向我大声嚷嚷道:“你说谁是鸡长呢,你还是鸭长呢。”在听到他给我起的这个称呼后,胖子再也绷不住脸上那严肃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也是跟着笑得前仰后合。
来到院子里,胖子把鸡笼子打开,一下子满院子的鸡鸭到处乱跑,胖子则是追逐着鸡鸭向我这边赶。
只要到了我跟前的鸡鸭我就向它们吐出一枚刀片,可是没有一个刀片能落到鸡鸭身上,更别说钉上了。
随着手上的刀片减少,我的信心也是越来越小。在只剩下最后两枚刀片的时候,有一只大公鸡像是专门跟胖子作对似的,就是不往我这边跑。
胖子气恼地拿起扫把狠狠地砸向了这只大公鸡,受了惊的大公鸡突然就扑棱着翅膀向我飞了过来。
就在这一刹那,我下意识地把嘴里的刀片吐向了大公鸡,大公鸡悲鸣一声在落地后急速奔跑着,留下一路斑斑血迹。
我愣在当场,看着那鸡翅膀上插着的刀片,内心是欣喜若狂。
胖子似乎比我还高兴,在嘴里大声嚷嚷道:“我说什么来着,胖哥想出的办法肯定就行。来、再来!”说完,兴奋地将院子里的鸡鸭一齐向我这边赶了过来。
我赶忙把手上的刀片放到嘴里,向着附近的一只鸭子射了过去,虽然没射到,但是刀片已经能稳稳地钉在地上。
我又含进一个刀片,还是对着刚才那只受伤的公鸡射了过去,这次刀片稳稳扎在了鸡背上,这只公鸡疼得扑愣着翅膀飞了起来,甩了胖子一头一脸的血。把胖子气得恶狠狠地说道:“我一会就把你宰了吃肉。”
林叔可能是听到我和胖子在院子里的喧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胖子一见到林叔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立马佯装着拿着扫把扫地,我则是蹲在地上寻找丢在各处的刀片。
见到林叔来到我跟前,我满脸歉意地向林叔说道:“师父,打扰您休息了。”林叔向我轻轻摇了摇头。
胖子见林叔没发火,便喜滋滋地向林叔说道:“师父,啸天的口吐莲花练成了。你看!”说着用手指向了还插着刀片的那只大公鸡。
林叔顺着胖子的手指方向望去,紧接着也是喜不胜收地在嘴里说道:“我就知道啸天肯定能练成,这是早晚的事。”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胖子赶忙向林叔邀功道:“师父,都是我的功劳,是我让他这么练的。”
林叔瞪了他一眼说道:“别哪都有你,你给我一边去。”胖子一脸委屈地没敢再说话。
“这回啊,给你记上一功。”林叔突然在脸上展开笑意对胖子说道。
胖子一看林叔的表情,才知道原来林叔刚才是故意板起脸逗他玩呢,于是,一扫脸上那委屈的神情,笑逐颜开地向林叔说道:“师父,咱们是不是得庆祝一下,就杀了它吃肉。”说话间,指了指那只受伤的大公鸡,感情这小子还挺记仇。
“好,好,让李艳再多做俩菜,记得再买几瓶啤酒。”林叔乐呵呵地答应着。
一提到李艳我和胖子不由地对视了一眼。是啊,我们和李艳约好了,四点钟在站前的公交站见面。可眼下林叔不让我俩再出门了,那谁去公交站通知李艳呢?
我和胖子不由地都在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林叔觉察到了我俩的神色变化,便向我俩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我便向林叔说了李艳还在公交站等我俩的事。
林叔在犹豫了一会后,目露担忧地向我俩说道:“要不你俩就别去了,李艳要是等不到你俩自己就会回来的。”
“师父,要不啸天别去了,我一个人去吧。”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胖子当面回绝林叔。
林叔也没在意胖子的顶撞,忧心忡忡地对我俩说道:“我怕你们现在出去,柴瞎子那伙人正在外面等你们呢。”
“那我就更得去了,他们都知道李艳是咱们的人。”说到这里,胖子已经显得是六神无主。也不待林叔同意,他放下手上的扫把就往外走。
“胖子,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我把目光望向林叔,林叔犹豫了一下,向我点了点头。
得到林叔同意,我同胖子一起走出院门,胖子一路无话,就是低着头急匆匆赶路。
几乎一路小跑的他,可能是腿上的伤口不时传来的疼痛让他偶尔抽动着嘴角,细密的汗珠布满了脸颊,惊慌失措的眼神里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担忧。
我从没见胖子如此方寸大乱过,就见他望着远处车站楼顶上的大钟,在嘴里不停地叨咕着:“这都几点了,她怎么还没回来呢?”
随着车站上的大钟已经显示四点半了,还没见李艳身影的我也开始担心起来。
胖子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公交站台上来回踱着步,神色慌张地搜寻着每一个下车的乘客。
就在车站大钟在五点钟敲响时,胖子对我说道:“啸天,你先回去,我到商店去找找。”
“胖子,李艳也是我妹子,你骗我干啥,我知道你要去哪找她,我跟你一起去。”我语气坚决地向胖子说道。
胖子目露感激地深深看了我一眼,向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走!”
可就在我和胖子刚转身离开站台,就听身后传来“啸天哥!”
我长长舒了口气,转过身看向李艳,胖子则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李艳看着我头顶上缠着的纱布向我惊呼道:“啸天哥,你这是咋地了?”
还没等我回话,就见胖子猛地转过身,向李艳大声喝斥道:“你干啥去了?”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