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孟珙遥望着子龙山,放下了望远镜淡淡一笑:“这个王廉还是分兵了,去了多少?”
邢飞上前说道:“千人左右,子龙山鸡谷山各500人。”
孟珙看着地图,淡淡地说道:“在阳平关外五里扎营,把军旗插在他们观察手能看得到的地方。”
王坚拱手说道:“将军是等他来劫营?”
孟珙点点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他真的不打算降,一定会来的,我要抓活的。”
邢飞抱拳道:“他如果不来呢?”
王坚淡淡一笑:“他一定不会跑,跑得再快跑得过骑兵吗?
他如果还龟缩不出,2500人一天都守不住,孟将军只是不想硬攻,徒增伤亡罢了。
孟珙微微一笑:“我们是来收复失地的,能活着多带一个人回家,就多带一个。”
…
王廉看着近在咫尺的敌军大营,有点无助地喝了一口酒:“这个孟珙钝刀子杀人,刀刀诛心啊。
全是阳谋,处处被牵着鼻子走。”
思虑再三,王廉组织起守城军队大声说道:“弟兄们,敌军大营就在我们面前,如果我们去偷营,九死一生。
如果我们不去,孟珙明天也会全力攻关,到时大家都得死。
兄弟们和我一起守关多年,都是跟着我打过外族的,到现在没有被党项人、吐蕃人攻破,已经很光荣了。
我已经决定赴死,有愿意和我同往的,吃完一顿饱饭后在关门口集合。
不愿意去的,放下铠甲和兵器,逃命去吧。
我是一个军人,不知道什么他们党派斗争,只知道只要我活着,就会守护在这里。
这是一名军人应该有的归宿,来生再做兄弟!”
守城的2500人没有一个选择离开而是各自回营准备,决定殊死一搏。
……
天黑了,星空开始绽放光芒,仿佛万千颗钻石点缀着夜幕,熠熠生辉。
夜色中,大地变得静谧而神秘,仿佛是一个不可知的秘密等待着探索。
人衔枚、马裹蹄,阳平关被悄悄打开,2500守军分成三队按计划全速向孟珙大营袭来。
只是刚到大营门口,就看到大营内出现一名身披扎甲,骑着白马,手持马槊的将军。
紧接着数量庞大的弓弩手,迅速包围阳平关守军,已经再无逃跑的可能。
王廉的眼睛血红,大喊道:“你是宋将,为何投敌叛宋,你配做一个军人吗?
梁峰势大你就投敌,是不是哪天有更强大的势力,你也一样做叛党?
可怜我王廉抗击外族多年,这次要死在同族手里!”
说完便拔出马刀,大喊道:“我王廉计败该死,你们放下武器,不要抵抗。
梁峰向来不杀俘,不虐俘,我先走一步!”言罢直接就要自刎。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羽箭从孟珙身后射出,直接射中王廉持刀的右臂。
马刀落地,一人从孟珙身后闪出,正是背嵬军副统领扈再兴。
王廉疼得咬着牙咧,这一支箭射穿了肩甲,使他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王廉用左手平端长枪,嘶吼一声向孟珙冲来。
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王廉只感觉身体一沉,坠入陷马坑,当场晕厥。
孟珙骑马走到阳平关守军面前大声喊道:“梁王有陛下亲诏,先皇私印,得其位名正言顺。
赵扩手诏和玉玺皆无,他才是乱臣贼子!尔等还不速速投降,更待何时?”
阳平关守军看着四周数不清的弓弩手,犹豫了,突然觉得牺牲已经毫无意义,一个一个,一片一片的放下武器。
同一时间阳平关被收复,只剩下子龙山和鸡鸣山的千人守军。
......
阳平关军营中,王廉慢慢苏醒,孟珙坐在王廉身边,正在用匕首片着肉干就着白酒吃得正嗨。
王廉想起身,但又躺下了,实在是坐不起来了。
肩甲的箭矢已经被拔出,伤口被军医处理完毕,他看着孟珙的吃相气不打一处来。
孟珙边吃边说道:“你说得没错,军人有军人的责任,不过我没有投敌。
你不知道内情,鄂州被围,于情于理,太子也应该勤王救驾,但他没有。
鄂州城破,皇帝失踪,而他和金人口径一致,说皇帝自焚,然后迫不及待登基。
没有任何人能证明皇帝已死,太子怎么了,皇帝未死太子登基就是谋逆。
这个时候,太子他是有传位诏书啊?还是有传国玉玺?都没有!
但梁王有,不仅有皇帝立梁王的诏书,还有皇帝的私印,你说我应该信谁?
他是太子,他不按正常程序走,他想干什么?难道不是心虚吗?
就算他继位可以接受,但你想过没有,皇帝为什么把密诏和私玺传给梁王?”
孟珙吃了两口肉干,继续说道:“这两年来,梁王干了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吧,王爷如果想吞并宋境,只需要一个念头。
但他没有,一直在和金人和蒙古人、党项人战斗,收复失地,保护着江南百姓。
太子做了什么?除了捞钱就是贩卖人口,国家交给他,会长久吗?
皇帝应该一直在给太子机会,只是没有等到陛下想要的结果。”
王廉目光呆滞,死死地望着军帐的棚顶。
孟珙没有理会王廉继续说道:“老子手里有八万大军,就你这3500人真不够我挥一挥手的。
知道为什么我一个都没杀吗?
王爷有令,都是同族,不应该互相残杀,有能力打外族去啊。
王爷志在四方,远非汉唐故土所能束缚的。
据我所知,东到倭国、高丽,南到交趾、占城都是梁王的领地,以后只能更大,不会变小。
我知道太子对你是有恩,有恩报恩,你在阳平关的表现已经把命还给他了,现在你的命是自己的。
王爷也交待了,想跟着王爷干,他欢迎,不想呢,放你自由。
王爷不忍心杀你这样的忠义之士,只是你那3500步卒,不能和你走。
他们还有他们的使命,他们要解救更多的穷苦百姓,他们还要解放更多的地区,因为他们是百姓的军队。
而不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利益集团,一群贵族赴死,这样的死毫无意义。”
王廉的眼中闪出一丝光。
孟珙吃了两口肉干,淡淡地说道:“其实你的事我多少了解一点。
当时难民中,太子完全有能力可以救活全部的人,但为什么只救了你和田畴?不就是你俩有用吗?
如果真就是只能救两人或你们两人是他的至亲,我可以理解,但都不是,仅仅是你们俩可以帮你看家护院。
他视人命如草芥,买卖人口,甚至用婴孩来炼药,所作所为,天怒人怨,罄竹难书,难道你不知道?
失人和,失天道,人不收他,天也会收。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伤好了,去江汉平原吧,梁王要和金人决战了,王爷想见见你。”
说完拍了拍王廉的肩膀:“好好活着,你还年轻,辛将军六十一岁了,还在和金人战斗,你这一身本事别白瞎了。”
言罢就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