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裴衍便带着符宗,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麟王府。
他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锦袍,腰间系着白玉腰带,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倒真有几分贵公子的派头。
而他身后,符宗吃力地抱着一幅比人还高的画卷,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小婿裴衍,见过岳丈大人。”
裴衍拱手作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仿佛没看到顾川阴沉的脸色。
“哼,你小子与烟儿订婚已久,应早来拜见,你可知道自己失了礼数?”顾川准备给他一个下马威,挫挫他的锐气。
裴衍哪能不知道他的目的,但却没顺着他的话说,而是转言道。
“早就听闻岳丈大人对画圣吴道子的作品喜爱已久,小婿特寻来他的画,孝敬您老人家。”
说罢,他拍了拍符宗,示意他将画卷打开。
符宗连忙上前几步,将画卷缓缓展开,画中是一片苍劲的松林,一只雄鹰傲立枝头,目光如炬,仿佛要将这天地都收入眼底。
“这幅《雄鹰图》,聊表孝心,望岳丈大人饶恕小婿礼数不周之罪。”
顾川的目光果然被画卷吸引,他走到画前,细细品鉴,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顾楠竹在一旁撇了撇嘴,不屑道:“切,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是从哪个地摊上淘来的赝品,也好意思拿出来献宝。”
“住口!”
顾川低声呵斥。
这幅画笔法精妙,意境深远,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逆子,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李氏见顾川动了心,连忙打圆场:“竹儿,裴衍一片孝心,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顾楠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李氏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裴衍将母子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岳父大人喜欢就好,小婿这点心意,还请岳父岳母笑纳。”
顾川强忍着心中的喜悦,故作镇定道:“你有心了,来人,收下吧。”
“慢着!”
李氏突然出声,她走到裴衍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尖酸刻薄。
“你今天来,该不会只是为了送这幅画吧?”
“我可听说你最近为了建造那个破村子,可是到处借钱呢!”
“怎么,沈百万没借给你,就想着来我们这儿借钱了?”
顾楠竹也跟着附和道:“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想带着一群农民百姓发家致富,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借钱?
裴衍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看来他们调查过自己,还知道他跟沈百万拉过投资。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两人已经达成了合作。
哼,这两人时不时就跳出来作妖,看来之前坑他们银子,还没让他们长教训。
今天就让你俩更难受。
“哦?那你觉得我借多少钱合适呢?”
顾楠竹和李氏对视一眼,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
果然。
他真是来借钱的。
李氏撇撇嘴,哪有让主家说借多少合适的?
这是在试探他们的底线吗?
“你?乡野村夫一个,眼界能有多高?一千两、三千两?可以满足你的胃口了吧?”
裴衍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而一旁的顾川立刻意识到不好。
可他还没说话,裴衍就先声夺人。
“哦?您居然肯借这么多钱?”
“哼,还不是看你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就当打发叫花子了。”李氏鼻口朝天道。
裴衍点点头,转而道:“那您知道我送给岳丈这幅画多少钱吗?”
李氏哪懂什么字画,她将视线投向顾楠竹,而顾楠竹虽然颇懂文墨,但对画作却毫不懂行。
他轻轻摇摇头,可在李氏眼里,仿佛在告诉她:这破画,不值钱!
李氏嗤笑一声:“谁知道多少钱?说不定在地摊上花三两五两买的呢。”
“愚昧!”
顾川立刻怒拍桌子:“你赶紧带着楠竹回后院,别打扰我和裴衍品茶。”
李氏一听这话,瞬间就炸了。
怎么着?
你跟一个赘婿喝茶聊天,她一个王妃都不配听吗?
聊的是国家大事吗?
“好啊,你果然眼里只有顾楠烟,连她的赘婿都如此宠爱!我,我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了你!”
顾楠竹也是一脸冷冽,眼神中充满不甘和愤恨。
“父王,我身为世子,难道也不配吗?”
顾川看他们这副模样,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气炸了。
裴衍是什么人?
认识这么久,就没见过他吃亏。
他明显在给李氏二人下套啊。
可他们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罢了,累了!毁灭吧!
裴衍看顾川不吭声,知道该自己发挥了。
“呵呵,两位真是好眼力!”
二人得意的扬起脑袋,仿佛什么事都逃不过他们的双眼一般。
“看来我是当了冤大头啊,居然花八千两,买了一幅只值三五两的地摊货!唉,打眼了。”
“什么?”
“多少钱?”
“八、八千两?”
二人瞠目结舌。
顾楠竹脸色铁青,终于知道顾川为什么要赶走他们了。
那是在保全他们的脸面啊。
李氏也同样脸上燥热。
人家送一幅画就有八千两,还会为一千两来借?
她只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疯狂的抽她的脸。
裴衍假装愤怒,立刻起身:“不行,我要去珍宝阁讨回公道。麟王王妃亲口认定这幅画是假的,那它就是假的,我得把钱要回来。”
众人都知道他是演的,在羞辱他们。
可他们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将屈辱咽下去。
“好了!这幅画是真的,不用折腾了。”顾川叹了口气道。
裴衍连忙拱手:“抱歉啊,岳丈大人,我好心办坏事,送了一幅‘假’画。”
顾川狠狠瞪了他一眼,充满警告的意味!
“真假你心里清楚,这件事到此为止!说吧,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裴衍狡黠一笑,暗道:哼,要不是给你面子,我说话更难听。
“当然是与岳丈谈一笔买卖喽!”
“哦?什么买卖?”顾川好奇道。
“有外人在,不好说啊。”
顾川一挥手,众多小厮纷纷退下,可裴衍却没有开口的意思,视线一直盯着李氏母子,看得二人心底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