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少女的欲望,也低估了少女的天赋。
情感之极,生执念。
执念死则为诡,生则为幻。
汇于玄冥,演为大荒!
正迷醉着的人们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即使听到轰轰的声音,也只以为是[富水]在喷钱。毕竟古井往外喷水的时候,也是这个声音。谁能想到[富水]之中会有大恐怖呢?又不是[暴水],有[生敲]。
人正低头。
忽见鱼鳍劈开混沌天。
尾扫八荒。
两岸河水突然暴涨,周阮立刻站起身来:“退后!救人!”
同一时刻,一座青峰从[富水]中升起,一对巨大的眼睛向上翻着。
“两足财神”。
——[富水]里的两足鱼诡,“两足财神”,怎么能在此刻出现?
看着垂钓岸边的小蘑菇,周阮陷入沉默。
不能把河神钓上来吧?!
作为钓上河神的始作俑者,白苓也很懵。她只是玩玩,没想到真让她给钓上来了。
这下玩大发了。
虽然白苓还没玩够,就此结束有些不情愿,但她确信,现在引起的麻烦已经足够大。她正打算抽身而退,让[阳州]众人自己收拾烂摊子,却见秦丘想也不想入水,把二号丢了上来:“快走!”
白苓愣了一下,有一瞬间,眼前暗卫的身影和最开始来接她的女子重合。
这让她的报复总是犹豫。如果这人没有那么爱白染的话,也许她应该收敛一下自己恶作剧的程度,让他们不至于那样痛苦……
白苓正在纠结,就听秦丘喊道:“主子快走!”
白苓:……行吧,是她自作多情。
前世,秦丘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主子,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秦丘此时叫的“主子”,不仅是白染,也有她。
当然,[阳州]人马是不可能让一个小小的暗卫来抗衡“两足财神”这种庞然大物的。大队的军队很快赶来,自有[天宝阁]的主持人专门与“财神”交流。
后续的安抚和善后已经没有人再管了,[天宝阁]的庄家赔了一大笔钱,只有机缘巧合压了九文半钱的冬十九得了一大笔银子。本来想放弃治理[略败州]的冬十九眼神一亮,突然又燃起了斗志。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从蚕花到[富水],难道是天意吗?
……
周阮很无语,那天的事情还挺混乱的,让她镇压下去不说,还得给不少人赔不是。但让她意外的是,绝大多数来参加富水节的权贵都没有太过责怪。
收了赔偿的礼物,是因为不收不为礼,但大部分都返回了价值相同,甚至是更贵重的礼物。
他们旁敲侧击,周阮才知道对方的目的,原来他们是想问白苓可有婚配。
那天的垂钓已经不能用魁首和状元来比出一二三,完全是降维度打击。据说那邵家的公子回家之后就自闭了,发誓从此以后再不钓鱼。
连乱世的史书都为这个钓鱼人留下了一笔,道是:
允恭四年春,三月朔,富水之滨大酺。阳州女白氏者,名苓,垂纶于河。俄而波涛如沸,有鳞身人足者现于清涟之上,金光曜日,万民稽首。
——《大离记·阳州本纪第四》
毫无疑问,没有人因此怪罪她,哪怕是因为她赔了一大笔钱的[天宝阁]庄家都火速反应过来,请水袖姑娘写了以她为主角的话本,靠着当时在场者的复述还原了七七八八。话本热销,不但补全了亏空,还赚了不少,激励了不少人坚定道路。
不少老钓手摇头叹息:“可惜生错了时代啊,可惜了啊。”
[阳州][天宝阁]头条的插画里,斗笠少女单腿立在礁石上,竿梢压弯的弧度恰似满月。没有人吐槽“斗笠见不得人”,再老古板的东西也得闭上嘴。继“红眼剃头诡”引发“小狗帽”潮流后,斗笠取代面具和帽子,占上了时尚榜top1。
连早茶铺的蒸笼都换了新花样:鱼肉价格飞涨,都说是白苓钓起的青鱼剁的馅,配着她钓的鲫鱼熬的汤。食客们戏称:“那是财神爷的肉,吃一口能多得三年钱!”光是为了这好寓意,就有不少冤大头买单。
有老钓手翻出武帝时期毒士刘玄霜钓鱼的画像,非说毒士就擅长钓鱼,白苓一定是他的私生女。白苓很无语,很想说自己爹是强-奸犯,是你们说的破猎人,但没有人这么以为。
大离上下掀起了钓鱼热,偏偏还有人偶遇了钓鱼的骆太师,追着人家要机缘,给老头追出去三里地,吓得老太师老实了好几个月,只能在家里的水井钓鱼,弄得水井一股鱼腥味儿。
更有人算过她的钓龄不过三月,却已能辨百种鱼讯、使九种钓法。钓友们传着各种离奇说法:有说她能听懂鱼语的,有说她目能透视水底的,最后都归结于曾经给白染的评价:“天赋者嘛,老天爷追着喂饭,咱们凡人只有望尘莫及的份。”
只有白苓知道,自己没有天赋,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