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听说四阿哥退烧了。”
“什么?不是昨日还说昏迷不醒吗?莫非有人给他开方了?”
午膳时分皇后听着剪秋说起宫中情势,对沈贵人换了个新人太医医治倒不十分在意,倒是对四阿哥意外退烧十分惊异。
“从前照顾四阿哥的太医早被咱们调派去了别处,但皇上过问起四阿哥病情,章弥那几个太医向来中庸不敢冒头,各人开了几个方子之后也没人管了,哪知这宫人弄混了药材,阴差阳错让四阿哥退了烧,但是这人还一时在病榻上昏睡着。”
剪秋附在皇后身边将前因后果陈述了清楚。
“这个贱坯子倒是个命硬的主儿,既然如此只能且看后事如何了,总之眼下还是没有时疫药方的。”
皇后面色冷凝,语声无奈又愤恨。
此时宫中生乱,一众妃嫔都只顾着互相倾轧,并没有人会注意到皇子公主,皇后趁乱行此事当真神不知鬼不觉,怎奈这弘历恐怕命不该绝,竟然退烧了。
“娘娘,章太医如今负责照看四阿哥的病情,不如......”
“不可,如今皇上格外关注四阿哥的病情,且此时西二所封宫是由刚升任护卫统领的严禄亲自把守,严禄又是弘历的骑射师傅,要再混进去不干净的东西恐怕不易。且此时会诊的太医诸多,还是先暂时不要动作了。”
剪秋眸色深沉,面上也很是无奈,这次没有为死去的江福海、染冬报仇,心头对这个四阿哥也是万分忌恨。
皇后伸手拂开绘春递来的红枣蜜茶,神色凝重忧虑。
想起近一年四阿哥接连被皇上提拔,而他的师傅严禄自上次尚书府护驾有功,被提拔上来侍卫统领的职位,且年妃与这个四阿哥又有几分交情。
她那个金尊玉贵的三阿哥萎靡不振不说,竟然还心系着生母,悄悄递东西关照齐妃。
而这个从前宫里头无人看得上的四阿哥风头正盛,怎能不叫皇后忌惮痛恨呢。
“对了,翊坤宫如何了?那刘畚不是曹嫔想方设法塞进去的吗?怎么还没动静?”
“是呢,恐怕年妃身旁那几个奴才得力,暂时还未听说有不好的消息。而且如今那沈贵人也是这个刘畚照看。”
“哼,好啊,看来这后宫之中又要出乱子了,本宫便安心礼佛祷告。”
“娘娘万安,咱们就瞧着曹嫔的这出好戏便好。”
主仆俩神情同时泛出一抹兴味,无论下头妃嫔如何争斗,皇后似乎永远是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
“皇上,眼下时疫凶险,臣听闻内宫太医紧缺,臣身边有个跟随多年的郎中,其医术高明,臣想举荐此人入宫伺候,以解内宫燃眉之急。”
近日早朝,朝中大臣亲王每日都为着应对时疫争论,年羹尧得到消息,得知年妃如今被禁足境况十分不好。
传闻内宫之中都有小主妃嫔,为了药材和太医互相内斗的,就连年妃分派到的太医都是个籍籍无名的新人。
连沈自山的女儿都身染了疫病,年妃在宫里的境遇可想而知了,怎叫年羹尧不操心忧急呢?
“爱卿有心了,此刻内宫与外头一般,因为时疫偶有宫人染疾的,但眼下后宫太医足够,爱卿还是留着府医自用吧。”
皇上自知年羹尧恐怕是挂念年妃,想送亲信进宫关照。
只是内宫禁地,怎好让下臣近侍随意入内,私相授受呢?
“臣身子强健,倒不惧疫病,只是家中亲长年岁已高,还日夜担忧年妃娘娘身子,以致茶饭不思,望皇上能成全臣一片孝心,以安亲长之心。”
年羹尧出列上前俯身作揖,一番陈词说得动情入理,竟然叫皇上不好拒绝。
胤禛本就烦心躁郁,明明自己明确拒绝了他的请求,但见年羹尧虽态度恭顺,实则言语强势,扣下一个尽孝的名头倒是叫他为难。
“年大将军此心意虽好,只是内宫自有选拔太医的流程规制,哪怕有个别举荐入宫当值的,也都要经过一番考核,且学习内宫规矩方可入宫伺候,年大将军贸然举荐甚是有不妥。”
众大臣虽然已知皇上有心回绝,但碍于年羹尧威势,一时不敢进言,倒只有隆科多出言反对。
“尚书大人是在质疑本将军选拔人才的目光了?此人跟随本将军多年,医术人品本将军自可担保。”
年羹尧不以为然,对隆科多的反对也不意外,索性以身作保,看谁敢再质疑。
而胤禛的脸色愈发冷沉了,不料年羹尧如此狂妄,竟然以身压制,一副鹃狂模样,叫他十分忌惮。
“宫中连太后皇后都不曾专人照看,年妃眼下戴罪受罚,若此时年妃特例优待,后宫必将人心不稳,年大将军坚持为之岂非别有用心?”
年羹尧朝身后望去,竟然是协同都察院惩办隆科多的大理寺少卿甄远道。
他鼻息冷哼一声,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甄远道甚是不屑。
瞧着一身正气凛然的模样,却在惩办隆科多之事上与都察院沆瀣一气,莫不如此,那隆科多怎会这么快便又上朝与自己唱反调了。
“诶,甄大人言重了,年大将军只是关心则乱,再者皇上自有决断,大人倒不必过于猜忌年大将军用心。”
此时出来打圆场的竟然是向来置身事外的敦亲王,他一向眼高于顶,从不把下臣琐碎之事放在眼里。
今日忽然帮腔,倒叫众人意外,而年羹尧似乎也是不可置信一般,回望着敦亲王,一时也拿不准他的用意。
而胤禛更是胸中冷然,他眯了眯眼,瞧着这下头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并无意外。
直到敦亲王无端出言帮年羹尧申辩,他只觉脑中如晨钟暮鼓般忽然起了警觉。
“好了好了,众爱卿稍安勿躁,此乃小事,不必针锋相对,眼下年妃一切安稳,朕自会关切,年大将军不必过于忧心。至于举荐郎中,内宫眼下不缺太医,若日后有紧缺,朕自会应允你的请求。”
胤禛压下心中的怀疑和惊动,了了安抚了一番便退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