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欢觉得南星的表现有点奇怪。
和南星相处这么久,她对南星的性格还算熟悉。
这是个很纯粹的姑娘,一切以她这个小姐为先,要知道当初在误以为她弑君的情况下,南星都敢当机立断地替她顶罪,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她不在乎什么规矩什么大逆不道,只在乎她安全与否开心与否。
那么在上次南星亲眼目睹她拒绝李修媛和段良人的示好之后,如今面对李修媛的来访,她应该回绝得丝毫不留情面才对,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做做样子?
她这么想着,便也问了出来,南星挠挠头:
“本来是这样,可是小姐,您昏迷的这几天,李修媛每天都来的,而且为了不惊动皇上,她都是偷偷派人送下东西就走,今日您喝的药里有一味药材是人参,用的便是李修媛送来的百年参,所以……”
其实也是这场雪灾来得突然,宫里病倒了很多人,连皇后都没能幸免。
人参么,太医院那边总是紧着位分高的来,人家按规矩办事也无可厚非,季月欢因为昏迷太长时间,如今确认烧已经完全退了,这才开始用人参固本培元,可都这时候了,太医院哪儿还剩下什么上等参?
最好的年份不过几十年,也不是不能用,只是效果差点儿。
危竹自己倒是有百年参,但都存放在宫外,不说他了,季家自己也珍藏了不少,南星还想跟二少说说,能不能派人快马加鞭回府里取,正好这时候李修媛送了过来。
既然有现成的,那又何必舍近求远?
就像季月欢跟祁曜君说的那样,三十万两白银和三十万两赈灾银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有些东西,它珍贵就珍贵在那份时效性上。
南星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她们家小姐最重要,直接取用了。
这下算是拿人手软了。
如今见了李修媛,她再像以往一样,干巴巴说一句“我家小主还在休息,李修媛请回”好像不太好。
她便改口说稍等一下,她看看小主醒了没。
南星原本寻思着小姐肯定没醒,她就做个样子瞄一眼,出去再说同样的话时,也不会显得太敷衍。
结果没想到小主还真醒了。
看南星一脸的懊恼,好像是她打扰了她休息一样,季月欢无奈地笑了笑,“没事,我去见见吧。”
李修媛几次向她释放善意了,她再躲着,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而且既然用了人家送来的药,一声谢谢总要说的。
南星还以为是自己的举动让季月欢为难了,有些愧疚地,“对不起小姐,是奴婢自作主张,给你添麻……”
“不是的。”
季月欢打断她,她弯着眉眼看着南星。
“星星,你做得很好了,本来就是为了我,怎么还反过来向我道歉?我对李修媛并不排斥,只是之前我……可能有些钻牛角尖了,但是现在,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了,所以,去见见也好。”
南星愣了愣,连她也敏锐地发现了自家小姐的转变。
至少……
至少她许久没从小姐脸上看到这么平和的笑意了。
莫说平和,事实上小姐进宫之后笑容越来越少,她每次想让小姐开心都要绞尽脑汁。
如今看到小姐跟平日比起来,少了些许阴霾的脸,南星也跟着明媚了几分。
“好,那奴婢伺候您更衣。”
季月欢也终于见到了祁曜君说的那件她会喜欢的裘氅。
确实很漂亮。
狐裘的整体色调是典雅的霜白色,如冬日初雪般纯净,又透着一丝柔和的光泽,仿若被月光轻抚过。却又在领口处拼接了一圈棕红色狐尾镶边,如同天边翻涌的云霞,从肩头蜿蜒至衣摆,在银白狐毛映衬下,明艳夺目。
不止领口,包括两只宽大而飘逸的大袖袖口,以及裘氅的底部边缘,都是用的棕红色狐毛修饰,像是跳动的火焰蠢蠢欲动将一片雪地包围,试图将积雪融化迎接暖春。
季月欢原本担心那毛茸茸的镶边会有些刺挠,但触摸之后就知道自己多虑了,她还是不该小看古人的手艺——
那皮毛柔顺光滑,有如流淌的丝绸,触感更是细腻温暖,恍惚间似乎能让人感受到狐狸在山林间穿梭时的灵动气息。
而衣身两侧,则以银线绣着栩栩如生的九尾狐图案。九尾狐的眼睛用黑曜石进行点缀,闪烁着神秘而深邃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九条尾巴蓬松而修长,在绣线的勾勒下,每一根毛发都根根分明,仿佛随时能从中纵跃而出,鲜活而蓬勃。
当季月欢穿着那件裘氅走出来时,所有人都看呆了。
她本来就生的好看,病了这么多天,虽然脸上带了点儿病态的苍白,但在裘氅整体色调的映衬下,倒将那份苍白弱化,反衬出几分娇软,惹人怜爱不说,简直就是画本子里活脱脱走出来的狐仙儿。
李修媛看了又看,赞叹道:
“难怪那话本子里的书生被狐仙儿吸了精气还死心塌地,若是里头的狐仙儿都长成你这样,莫说被吸精气,敲骨吸髓我都乐意。”
季月欢:“……下个反诈中心吧不然我担心你被骗去缅甸嘎腰子。”
什么敲骨吸髓,说得怪吓人的。
李修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