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启十三年,楚京摄政王府。
这里还是楚朝上一任叱咤风云的摄政王项闳的府邸。
但从十四年前,新朝摄政王项霖入主,大改天地,削去了不少规格逾越的设施,缩减了宅院,腾出更多地方给京城百姓。
是以,比起那位曾经搅得京城一滩浑水、惹来洋人战祸的伪君子反贼项闳,百姓们显然还是爱戴这位以性命相抵、将君子之心践于行的新摄政王项霖。
但项霖如今没有丝毫心安。
因为——
“冠西侯世子在来京路上遭到截杀,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北镇抚司锦衣卫惶然急报。
啪!
是瓷瓶掉在地上碎掉的声音,但不是项霖怒而掷地,而是惊怒滑落。
“他在哪儿出的事?他没有随行护卫的人么?”他连话音都气得发抖,“冯时没有跟他回来?还有途经凉州,乐台没有派人从行么!”
锦衣卫跪地叩首:“回王爷,周世子是在岐州遇到的截杀。冠西侯走得突然,冯时将军留在西域坐镇,确实没有随行,但也是派了军队护卫的;途经凉州时乐台大人也加入,亲自护送,结果刚出凉州,就在歧州出事了。”
“那乐台呢?随行护卫队原有几何,还剩几何?”
“乐台大人赶回京来向您请罪。随行护卫队加上凉州锦衣卫,原有千余,今剩七百。”
项霖浓眉一皱,正想责问乐台回来请罪有什么用,为何不先找煦儿。
但一听,周煦的随行护卫并没有受重创,但他自个儿却生死下落不明,再加上乐台也不去找——
这是打算借着有人截杀,阻拦他回京袭爵,就干脆顺水推舟啊。
“王爷,那怎么办?”锦衣卫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沉思的摄政王。
“也好,是本王草率了。”项霖松了半口气,“皇弟继位多年,仍未有一龙子。这般局势,冒然叫煦儿回京袭爵,只怕有前朝的知情人担惊受怕了。”
锦衣卫垂首:“王爷,那是否彻查截杀一事?是否派人沿途寻找周世子?”
“查是自然要查的,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谁。”
项霖弯身,一片一片地把地上碎瓷片捡起来,用手帕擦干净,又丢入渣斗。
“至于找煦儿......西域那边,自从冠西侯离世,可有什么异动?”得找一个大点儿的名义出动寻人。
话出,禀告的锦衣卫倒是一愣。
“王爷,您问到点子上了,虽然也不算什么异动。”锦衣卫又掏出一份要呈禀的急信:
“依照往年惯例,楼兰今年仍向朝廷进贡西域珍品和美女,此次由于时间凑巧,便随周世子同伍前来,是以周世子的护卫队中二成是楼兰军。
“今年进献美女十位,其中有两位楼兰王姬。队伍行至歧州发生对周世子的截杀,事后生死下落不明的,除了周世子,还有一位....便是本该进献入京的,楼兰四王姬莱俪。”
“哦?”
项霖的眼帘乍然又掀。
锦衣卫进一步详解道:“其实那边报上来说这王姬已经死了。但卑职见其死法是被截杀周世子者误伤,摔下山崖后被野兽啃食,只剩遗骨和楼兰饰物。”
听到这,项霖忽然哼笑了声:“挺久远,但又挺耳熟的死法呢。”
卧冰以楼兰将军之衔,镇守西域南疆长达七年,随后迁往北疆伊犁坐镇五年。
煦儿也跟着她在楼兰待了七年,离开楼兰前,确实已经长到了懂事的少年岁数。
本该被充入皇帝后宫的楼兰王姬,和本该入京袭爵的煦儿,于同时同地失踪。
莫非......
“先等乐台回来,看看他怎么说。”项霖搁下茶杯道,“然后物色几个人选,接替冠西侯镇守西域。”
锦衣卫听懂了,王爷这是要以接管之名,派人去西域找寻失踪的周煦和楼兰王姬。
项霖默然一刻又问:“何大都督近来如何?听说他在两.岸之战伤了眼睛,凯旋回京后休养得可好?”
“回王爷,何大都督的右眼医不回来了。他最近好像准备递辞呈,想告老还乡。”
“他多少岁数了?”
“五十有五。”
“身子可还利索?”
“王爷您是想......”
项霖嘘了一声,温和道:“去寻冠西侯世子之事,交给京中旁的人,本王不放心。但还要再物色一些人,在明在暗,都要有。”
“是,卑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