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
楚妃一进去,当即双膝扑通跪地,双手将手中的两封信高举过头顶,高声道:“皇上,臣妾有一物,请皇上过目!”
她一进来,便面色严肃,态度不同于以往的娇嗔嬉笑,萧夺不由微微皱眉:“爱妃这是何意?”
楚妃抬起头,神情急切:“皇上,这是父亲让臣妾一定要呈给皇上过目的书信!”
“苏正修?”
一听楚妃提起她的父亲,萧夺以为她是来替她父亲求情的,面色似有些不悦。
楚妃连忙膝行两步近前,急道:
“臣妾自知父亲罪孽深重,本不应再以父亲之事来叨扰皇上,但父亲在信中再三叮嘱,说有重要之事呈报皇上,故臣妾今日斗胆,请皇上过目。”
康公公侍立一侧,接到萧夺的眼色,连忙走下去,将楚妃手中的两封信接过来,递到萧夺的面前。
两封信,一封拆封的,是苏正修写给楚妃的;另一封被火漆封印,尚未拆封。
只见火漆封缄的信封外,上书“草民苏正修敬上,万望皇上亲启。”
“嘶啦”一声,信封表皮被撕裂,数张信纸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抽走。
跪在下面的楚妃,心头一震,拼命用力咬住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急切的光。
快了……
只见萧夺原先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信上的字,下一瞬,他脸色微变。
康公公站在萧夺的身侧,瞧见他神色不对,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康公公先是看看跪在下面的楚妃,才忙转头看向皇上,小眼睛飞快往皇上手中的信扫了一眼——
只见皇上一目十行,手上的信纸一张一张翻过去,
康公公勉强扫到几个字眼:
“草民其罪当诛,感怀皇上不杀之恩,草民愿将功折罪……
草民来岭南已数月有余……于滇南岭南两地曾发现其踪迹……
有谋乱之心……南方不平矣……”
乾清宫是整座皇宫防守最严密的地方,里面的动静,自不是徐玉宁所能窥视的。
故楚妃进去后,乾清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是徐玉宁所能知晓的。
“这一次去木兰围猎,娘娘,不如还是让玛瑙和小福子随侍吧。”
珍珠站在案桌旁磨墨,心里想着上次徐玉宁去汤泉行宫,也是玛瑙跟小福子随侍,
他们两个,玛瑙胆大心细,小福子有主意,让他们两个跟着,珍珠更放心。
一听到“木兰围猎”四个字,徐玉宁心神有些不凝,手中笔尖一错,一滴黑汁滴下去,瞬间在纸上晕染开来,
把徐玉宁为慈安太后抄的《药师经》给毁了。
“哎呀,”珍珠惊呼一声,赶紧掏出手帕过来吸墨,但终究是慢了一步,连忙告罪,“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真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娘娘,奴婢该死!”
“没事,”徐玉宁看着纸上的那一大团墨汁,轻叹一口气,“不是你的错,是我心不静。”
珍珠瞧见她手上也染了墨汁,忙去铜盆处拧了巾子来给她擦手,笑着问她:“去木兰围猎,可以出宫散心,娘娘还不高兴?”
徐玉宁微微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珍珠开解道:“娘娘许是太久没出宫了,可能心里觉得有些不适。”
徐玉宁也不由笑了笑:“也许……”
话音未落,忽听外头通传:“皇上驾到——!”
主仆两人皆是一惊。
徐玉宁忙放下笔,提起裙裾从东梢间走出,只不过她人还没走到门口,萧夺已经迈过门槛进来了。
徐玉宁见他脸色似乎有些发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但脸上还是浮上一丝浅笑,迎了上去:“给皇上请安。”
一双修长的手忽地伸至面前,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拉起,下一瞬眼前天旋地转,她便落入了他的怀中。
“皇上……”
徐玉宁还没来得及抬头,萧夺的唇就用力地吻了上来!
屋里还没来得及出去的珍珠,见状吓了一大跳,当即红着脸慌不择路跑出去,“吱呀”一声关上了门。
此时还是白天!
日光朗朗,屋内一览无余。
徐玉宁心里有些不自在,柔软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却被他铁钳似的手掌一把捏住,高举过头顶,就连涌至舌尖的话音都被他的唇堵了回去。
萧夺似乎很急切,横冲直撞的,徐玉宁感觉到不舒服,指甲狠狠在他背上挠出一道血痕。
萧夺倒抽一口凉气,微微停了一下,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俯身至她的耳边,语气强硬:“玉宁,不许拒绝朕……”
徐玉宁在他的冲击下如水上浮舟,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背才没被撞飞出去。
她气得想打人,一嘴银牙当即咬住他的肩膀!
她不舒服,他也别想好过!
王八蛋!
“嘶”一声,萧夺倒抽一口凉气,声音沙哑:“放开!”
徐玉宁恶狠狠的报复回去,一口银牙打死不肯松开,这时视线从他线条流畅的肩背看过去,那道蜈蚣似的狰狞伤疤明晃晃映入眼帘,她身子忽地一颤——
伤……
受伤……
脑海里劈里啪啦闪过一串火花,这几天脑海里那些若有若无、怎么也捕捉不住的思绪,在这一刻,忽地清明起来:
她终于知道这几天她心里的不安来自于何处——
前世,木兰围猎,
萧夺受伤!
前世她与萧夺决裂,避居盈袖阁,当年除了她,其他的嫔妃都去了木兰围场伴驾。
慈安太后因为身体欠佳,也没有随驾,有一天,萧夺在围场受伤的消息传回宫里,慈安太后吓得晕了过去。
当时留在宫中的主子,除了慈安太后外,就只有徐玉宁。
可惜前世她憎恨萧夺,所以不愿管这些“闲事”,听说慈安太后晕倒,她也狠着心不愿去寿安宫看一眼。
前世她爱屋及乌,心里只关心慈宁太后和萧静安;
她也恨屋及乌,连慈安太后也多有怨恨。
当年因为皇上在木兰围场不慎受伤,宫中曾传出许多流言:有说皇上坠马,有说皇上射猎之时被老虎咬伤,也有说皇上中毒快不行了等等,
直到九月中旬,皇上平安从木兰围场归来,谣言才不攻自破。
当年在木兰围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夺怎么会受伤?
徐玉宁记起前世的事,心中大骇。
“怎么了?”
察觉到徐玉宁走神,萧夺拍了拍她的背,伸手拨开她脸上濡湿的发丝,唇间呢喃,“可是朕弄疼你了?”
徐玉宁松开嘴,在他肩膀上留下一串几乎见血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