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业一屁股跌坐在地,可他到底是厮杀汉出身,论果决要比柳谦益这个读书人强得多。
只见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脖领子就往外跑,嘴里低喝道:“咱俩快去找长公主!”
柳谦益没被他勒死也差点被他气死,一边奋力挣扎一边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缺心眼儿啊!还嫌死的不够快是吧?!”
杨嗣业这回没再计较对方骂娘,他也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犯傻了,一嘴哭腔的问道:“那你说咋办啊?”
柳谦益顾不得去掰开对方的手,急声喊道:“立即派快马去找燕王,只有燕王发话才能解此危局!”
杨嗣业一愣,连连点头,随即又哭丧着脸问道:“能来得及吗?”
柳谦益一咬牙,“我这就去找李王妃!”
......
就在汴梁快马疾驰向北的时候,作为所有人最后希望的武从文,正在处理战后事宜。
黄龙城下一战大获全胜,接下来的攻城战根本就是毫无悬念。
郑子英的火炮营到达后,只一轮炮,低矮的黄龙城墙就被轰出好几个豁口。
武从文并没有立即让步兵出击,而是下令继续开火,并且向城内延伸。
黄龙城内的金军本就都是老弱病残,早被几天前的那场摧枯拉朽吓破了胆,连一上午都没坚持到就开城投降了。
嗯,是无条件投降,全体开出城外、跪地待缚的那种。
武从文随即派李逵那杀坯进城,带着全是三年前家人死在金军手里的士兵。
在这个时代,屠城这种事儿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稀松平常,甚至理所当然,千万别拿后世的道德观念往上硬套。
比如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南宋联蒙灭金后,宋军为报靖康之仇,做得比当年的金军还要绝!
以至于后世的史学界有一种观点,后来二次崛起的满清根本就不是女真人,只不过是“野猪皮”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强行认了个祖宗罢了。
两天过后,黄龙城彻彻底底成了一座死城。
说来也是女真人自己作死,搞得城里全是如假包换的真女真,让武家军连错杀的心理负担都不用有。
之前就说过,崛起不过十来年的女真人还处于野蛮强盗集团阶段,每打下一块地盘除了烧杀淫掠,就是抓奴隶。
其中很大一部分都送回了老家当苦力,黄龙府周边他族奴隶的人数要远远超过女真主子。
黄龙城太小,得到武家军杀来的消息后,女真主子都装不下,哪里会有奴隶的位置?
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不能再像黄龙城那样蛮干了。
倒不是武从文心软,而是真把人逼上绝路,钻林子跟你打游击可咋整?
至于办法,那不多的是嘛!
......
黄龙城外伤兵营。
陈二狗挥挥手让执勤的士兵退下,用他带来的亲兵营接管了一顶帐篷周边的防务,自己亲自守护帐门。
如今天气已经彻底转暖,武从文担心城内爆发瘟疫,便下令所有部队都在城外驻扎,伤兵营也不例外。
武从文伸手掀开帐帘,一股暖风迎面扑来。
东北地区一早一晚还是挺凉的,伤兵营夜里还是点着火盆。
帐中只有扈成一人,他的级别够这种待遇。
扈成以为是医匠来给自己换药,躺在那自顾出神。
“怎么着?以后都不打算见我这个妹夫了?”
一个还是那么不着调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扈成浑身激灵一下,整个人瞬间从榻上弹起。
不过起的实在太猛,牵动腰间伤口,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武从文也不去扶,就那么眼睁睁的咧嘴幸灾乐祸,最后干脆哈哈大笑。
扈成没见他前心里是百转千回......不对,这词儿用在男人身上不好......但是很贴切......算了,就这么着吧!
真面对面了,反倒没了纠结忐忑,眼睛一瞪脱口骂道:“你笑个屁啊!”
武从文笑得更大声了,一边擦眼泪一边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回骂道:“还行,还知道骂人,我还以为你败了一仗就成娘们儿了呢!来来来,让我看看你那话儿还在不在?”
说着就要往下伸手。
扈成条件反射般往后一缩,结果腰伤又是一疼,咬牙切齿的骂道:“滚滚滚!你才是娘们儿呢!”
骂归骂,他心里倒是一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一起南下临安的日子。
武从文也就是做做样子,他可没有那种癖好,伸手搂住扈成肩膀,神秘兮兮的问道:“知道这趟出来,我为啥要把三娘带着吗?”
扈成听他提到妹妹,脸上表情一僵,可终究抵不住心中好奇,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问道:“为啥?”
“江南那个小家伙长大了,三娘留在汴梁,我怕他不敢来!”
“史浩?”
扈成脑中闪过一个十岁小孩的模样,当年南下的路上,对方和自家妹子就是莫名的亲近。
“没错,那小子如今可出息了,手握史、李两家大权,听说去年还考了个状元!”
扈成闻言一脸惊讶,他是军中将领,这些消息一向不怎么灵通。
惊讶过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道:“汴梁......”
武从文点点头,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好消息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有些牛鬼蛇神自己不跳出来,我还没机会清理呢!”
“那就好,那就好。”
扈成听他这么说,终于长舒了口气。
像他这样的老班底,都对自家老大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绝对信心。
武从文见话匣子已经打开,也不再继续扯淡,索性直接转入了正题,“你这些日子躲着我,不光是为了之前战败那事儿吧?”
扈成一愣,眼神有些羞愧,也有些躲闪。
武从文叹一口气道:“其实那一仗也不能说你打错了,面对强敌敢于亮剑,本就是咱武家军的传统。”
见对方张嘴想说什么,他摆摆手打断,“我伤心的是你和我生分了!”
“燕王......”扈成的情绪有些激动。
武从文听见这个称呼,眼神不自禁的黯了一下。
随着自己地位越来越高,难道终究逃不过“孤家寡人”你四个字吗?
但他随即便调整好了情绪,盯着扈成道:“真正的原因,一是为了三娘和蓟儿,二是因为李逵那黑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