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一行人在深圳火车站下了车,历经三天两夜的奔波,他已疲惫不堪。当时,深圳宝安机场正在建设中,要是建成了,崇高就可以乘坐飞机,而不用如此劳累。
这次赴深圳参观考察活动,是由双雄县组织的。县乡镇企业局牵头,县长赵启鸣亲自带队,参与者包括全县大大小小的企业老总,共计四十六人。主要目的是考察深圳的食品、建材、化工、轻纺和铸造等行业,学习先进经验。
崇高是双雄县铸造集团公司的老总,他此行主要是为了考察铸造和化工行业。他的铸造厂经历了起步和发展两个阶段,目前正处于上升期,迫切需要提高管理水平和技术水平,解决产品单一、市场疲软的问题。他希望通过引进新的管理模式和新技术,开发新产品,增强市场竞争力,逐步走上现代化大企业发展的道路。可以说,崇高这次来深圳是满怀雄心壮志的。
改革开放十年来,深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道路宽阔,四通八达;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如果没有接待方引路,崇高真的会有些摸不着方向。
深圳,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创造了“深圳经验”和“深圳速度”。这次参观考察,主办方聘请了深圳的企业老板,用两天时间介绍了深圳企业的发展历史、发展现状、管理理念和管理模式,让崇高这些土生土长的农民企业家们受益匪浅。
在接下来的参观过程中,崇高真切感受到了深圳向现代化发展的速度,也感受到了一个企业的文明发展进程。
他第一次来到深圳的一家铸造厂,就感受到了与内地的不同。这家占地一百多亩的工厂,除了厂房及各类功能用房外,遍地绿茵,凸显出浓厚的工厂文化。更让他惊奇的是,在这里,他遇见了原来的合伙人——挟大量工资款和漂亮女会计出走的张锦州。
几年不见,张锦州发福了不少,头大脖子粗,挺着个大肚子,说话也有些喘。乍一看,崇高差点没认出他来。
张锦州领着众人介绍自己工厂的发展史时,有意无意地提到,他的老家也是山河省双雄县,那里有个规模不大的铸造厂,他在那里工作过一段时间。赵县长听了张锦州的话,忙将崇高推到了台前,笑着说:“张总,这位就是你说的双雄县铸造厂的现任老板,铸造集团的老总。”
“噢,幸会幸会,敢问老弟贵姓?”张锦州毫不犹豫地握了一下崇高的手,随意问了一句,并没有认出崇高。当然,他也只是出于礼貌,并没有仔细看一眼眼前这位西装革履、身材魁梧的年轻人。也许是崇高戴着浅色遮阳镜的缘故,张锦州竟然没有认出来。
崇高早已放下了过去的恩怨,他认为,作为一个男人,格局不能太小,否则,路就会被自己堵死。听了张锦州的话,他哈哈大笑道:“锦州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崇高啊!”
“嗯,你是?”张锦州听了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起崇高来。崇高笑着摘下了遮阳镜,张锦州这才惊奇地笑道:“哎呀,原来是崇高老弟啊,哥真是没想到能在深圳遇见你,幸会,幸会啊!”
崇高早已不再计较过去的那些事。他心想,张锦州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脸上露出让人难以察觉的红晕。崇高笑着说:“哥,我这臭脾气,是改不了了。”
“老弟呀,哥是真佩服你!想不到哥一走,你还真能独挑大梁,了不起,真了不起啊!”张锦州马上恭维了崇高几句。崇高心想,你老哥站着说话不腰疼,哥们当年可被你坑惨了。但当着赵县长的面,他不敢表露出厌恶或抵抗的情绪。赵县长见他俩见面就打哈哈,虽不知就里,但也能听出他俩的关系不一般,便问道:“难道你,你们认识?”
“赵县长,不瞒你说,俺们可是老相识了,以前都在咱县铸造厂工作过,几年前我才辞官下海。”张锦州没等崇高答话,便抢着说出了二人相识的经过,还刻意隐瞒了他携款和女会计出走的事。出于礼貌,崇高此时也不好揭穿他。赵县长是从外地调到双雄县的,刚来不久,铸造厂就出事了。按理说,他应该知道张锦州,但他刚调来,并不认识张锦州,而且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去了,哪里会想到眼前的这位大老板就是双雄县铸造厂的那个张锦州。他只好感慨地笑着说道:“哎呀,原来如此啊,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的深圳特区,还有咱双雄县的人,而且是一位腰缠万贯的大老板,真是世事难料啊!”
“赵县长,咱可算不上啥大老板,跟人家比差远了。”张锦州表现出少有的矜持。崇高见张锦州谈笑风生,不想扫了他的兴,便揶揄道:“锦州哥,你这几年真是混得风生水起,都成了大老板了,可得好好提携提携小弟我啊!”
“哪里哪里,就是混口饭吃嘛。不过,你老弟有啥要求,尽管提出来,哥一定尽力。”张锦州听出了崇高话里的意思,谦虚了一番。崇高笑着问道:“嫂夫人还好吧?”
“噢,还好。”张锦州笑道。他听崇高提到“嫂夫人”,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笑着遮掩过去。赵县长笑着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真是人生一大幸事。晚上咱们得好好聚聚!”
“赵县长,今晚我在澳洲大酒店设宴,要好好请请你这位父母官。”张锦州连忙拍着胸口说道。崇高笑道:“锦州哥果然够义气,那好,赵县长,咱们晚上就去吃大户吧。张老板,你可不能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