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疾手快扶着床沿，还是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顾不上疼，她疯狂掐算着。
眉头越皱越紧，眼角有血滴下来，手都抽成了鸡爪，却还是什么都算不出来。
“该死！”
她怒骂一声，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看破一切的淡然。
张母听见她房间的动静，顿了一下，推了推张父，让他过去看看。
她已经虚弱的下不了床，打张大丫的一巴掌，也让张大丫记恨了她，从那一巴掌后，张大丫没再跟她说过话。
哪怕她此刻病入膏肓，张大丫问都没问一句。
偶尔看过来的眼神，让张母心惊肉跳。
张父起身出去，敲了敲门。
“大丫，摔着了？”
半晌，房间里传来张大丫的声音。
“我没事。”
之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张父回去继续睡，“没事儿，估计做噩梦跌到床下了，快睡吧。”
张铁柱在另一个屋子。
他也没睡着，腿上的疼折磨的他睡不着，他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也不想多说话，整个人颓废到了极点。
唯一让他好受一点的，是季晏礼的腿也受伤，以后大概率也会成为瘸子，变成残废的不是他一个人。
张铁柱又想。
妹妹之前梦到他们上山会碰到野猪，那有没有梦到他会被人打断腿？之前能梦到，为什么这次梦不到？
明明说过他命里的一劫已经让季晏礼替他受了，那为什么他还会变成一个瘸子？
他钻进死胡同里，拼命想着，如果妹妹能及时阻止他，如果他当时没有走那条路，如果他没有想着去镇上酒楼找活计……
那他或许不会变成这样。
越想，他就越后悔，越后悔，他就越往牛角尖里钻。
翌日。
看见张大丫睁着无神的眼睛摸着墙走出来，张家的人惊呆了。
张父拿手在张大丫眼前晃了晃，确定她什么也看不见。
“你眼睛怎么了？”
张大丫没说话，她摸索着坐到凳子上，摸到一张饼，吃了起来。
多说无用，就算说出来，他们也不懂，她的眼睛是受到反噬后失明的，她一定要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用过饭，她让张父出去打听，季晏礼在镇子发生了什么，他的腿到底瘸了没。
张父皱眉:“我要去地里，家里变成这样，再不好好干活，咱们一家要连饭都吃不上了。”
张大丫抬起眼睛朝着他的方向，明明那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张父却觉得心里一咯噔，心慌的紧。
他搓了搓胳膊:“大丫，一会儿爹去给你找个大夫看一看，是不是昨晚摔着了，压到了眼睛？”
张大丫的声音很冷，“想要家里好过，可不是种种地就能解决的，我要知道季家发生了什么事。”
一定季家有什么人脱离了掌控，所以转运阵才会反噬到她身上，不解决，她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张父感觉自己像被一条毒蛇缠上，他忙不迭答应下来。
等张大丫回了屋子，他赶紧跑回去找张母。
“大丫是越来越奇怪了，她瞪我一下，我鸡皮疙瘩都吓出来了。”
张母满脸苍白，“难道咱们当初，做错了？”
张大丫一个村里姑娘，从小性格就咋咋呼呼的，可格外害怕张老头和张老太，碰到他们就跟老鼠碰到猫，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突然有一天，她就变了，不仅没再把张老头张老太放在眼里，还能教他们怎么不吃亏，怎么从那吃人的家里分出来单过。
他们早就怀疑闺女是被什么上了身，可，可因为日子越过越好，他们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也就没有多说。
这也是他们愿意纵容张大丫什么都不干，连饭都做好了端到她面前的原因。
要是亲闺女这么拿乔，他们早拧着她耳朵让她知错了。
如今……
张父叹了口气:“铁柱的腿废了，今天她的眼睛又瞎了，你的身体变成了这样，我怀疑……”
他指了指天:“应该是老天想要收了这妖孽，我们被连累了。”
“那怎么办？”
张母害怕的不行，这哪里是帮他们家的，这是要来害死他们家的啊！
不行。
“你去临村一趟，找那个马神婆，让她把这妖孽从大丫身上赶走。”
张父拿不定主意，他怕那马神婆万一斗不过这妖孽，妖孽转过头来害死他们。
可不等他想清楚，到了晚上，他听见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把窗纸掀起一点，往外一看，整个人都快要被吓死。
张大丫披头散发地刨着地上的土，从里面拿出一个黄黄的东西来，嘴里一直叨叨叨念着什么，然后把家里的鸡抹了脖子，鸡血洒进了那个坑里。
做完这些，她慢吞吞地转头朝张父这看了一眼，长发挡在她的脸前面，遮住了她那双无神的眼睛。
张父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天不亮就跑去找了马神婆。
听张父说完，马神婆拿在手里的东西慢慢放下。
“快跟我走，帮我们收了那个妖孽。”
“呃……且慢，且慢且慢，我不能跟你去。”
马神婆听着不太对，这家的闺女感觉有点东西，她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耍耍小把戏还行，真有什么脏东西，她也顶不住啊。
可她不能这么说，否则招牌都得砸了。
她灵机一动，“此事不难解决，你把那妖孽支出去，把她藏在地上的东西挖出来烧掉就行，我就不跟着去了。”
这么简单？
张父觉得不可置信，要真这么简单，这妖孽也太脆皮了些。
马神婆不高兴:“你这是不相信我？如果不相信，那你就另请高明去吧。”
她把桌子上的铜钱收起来，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来。
张父半信半疑，一路上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把那妖孽支出去。
自从那妖孽到了大丫的身上，是又懒又不爱动弹，什么活都要指示着他们去做，更何况她眼睛瞎了，想要让她出门更不容易！
一直到了村子口，他都没有想到办法，村口坐了一排老头老太太，正在晒着太阳说闲话。
张老太也在其中，看到他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有些人呐，就是没这个命！费劲吧啦地想要去镇子上找活计，成了又怎么样？断了腿，人家才不会要他！”
“不像季家的小子，伤了腿去医馆治腿，都能被大夫看中收做徒弟，哎呀，真是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