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分了家,张父看到张老头张老太都躲着走,向来是远远的看到,他就立马换一条道,主打一个能不见就不见。
这次撞了个正着,他有些尴尬,呐呐叫了声:“娘。”
张老太鼻孔朝天,眼风都没给他一个,但嘴里说的话句句都是嘲笑。
张父脸烧的通红,悻悻走开,没多远,他脚步一顿,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回去后,他跟张大丫说:“季家的小子在镇上拜了师,开始在医馆学医术了。”
他特意绕远了一些,打听了一下才回来,听完,他也忍不住感叹季晏礼命好。
受个伤都能被大夫看中收做徒弟,可不就是命好嘛。
张大丫面无表情,心下只觉得果然如此。
应该就是出了季晏礼这个变数,她才会被反噬。
目前季家和张家的关系就是此消彼长,哪一家过得好了,另一家就会倒霉。
季晏礼拜师,张铁柱就断了腿,说好的活计也丢了,连带着她的眼睛也瞎了。
张父观察着她的面色,突然说:“听说收季晏礼的那个大夫医术很好,大丫,要不要爹带你去看看眼睛,说不定就好了。”
张大丫想了片刻,决定去镇上看看,她点头:“好。”
张父一喜,马上就去借板车。
走之前,他回了屋子,交代了张母几句,才带着张大丫往镇上去。
他们走后,张母扶着墙慢慢出来,她已经虚弱到走两步就喘的地步,但还是坚持走到了院子里,对着一个地方,挥起了铲子。
张大丫着急想要见季晏礼一面,一路上不停催促张父:“快点,再快点。”
张父额头冒汗,脚底板都擦出了火花,就这,张大丫还是嫌他慢。
到了医馆,一进门,季晏礼就注意到了他们,他目光在张大丫眼睛上流连片刻。
从拜了师,他就没有再刻意虐待自己的腿,到了现在,已经可以适当不扶拐杖走路了,虽然他师父对此很不赞同,但见他没有受到影响,也就不再多说。
他慢慢走到张父跟前,打了个招呼,然后伸手在张大丫眼前晃了晃:“呦,大丫妹子这是,瞎了呀。”
语气里满满的幸灾乐祸。
听到他的声音,张大丫的拳头就捏紧了。
她已经肯定,就是季晏礼这出了差错。
否则他此刻就该颓废绝望,满身丧气。
而不是还能气定神闲的说她:“瞎了呀?”
张大丫垂眸盘算着什么,手像是无意识地来回掐算。
“不是,张叔,我听我三叔说,张铁柱的腿断了,张婶身体也不太好,这才多久,大丫妹子眼睛就瞎了,你家今年走背运啊,怎么都出事了?”
还没出事的张父汗毛一立。
他慌张地看了眼张大丫,干笑着回了句:“什么走背运,你这小子净瞎说,好了,快来给我们大丫看看,她做梦摔在地上,眼睛就看不见了。”
季晏礼医术进步神速,不管是学什么一点就通,还会活学活用,医馆的几个大夫都称奇道绝。
但他还没到可以单独给人看诊的地步。
有另外的大夫过来,先是给张大丫诊脉,询问了她磕碰的地方,检查了半天,眉头皱起。
“她的脉象没有任何问题,头上也没有淤血鼓包,看着似乎……”
什么事都没有。
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眼睛就是瞎了,什么都看不见。
这话跟当初给张母看诊的大夫说的话一模一样,张母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但身体就是日渐虚弱,看着都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大夫还要再诊,张父和张大丫却心不在焉,他们不是真的来看诊的,张父的目的是把张大丫支开,方便张母行事。
张大丫则是为了确定,是不是季晏礼这出了问题。
她的眼睛这些人根本看不好,只有解决了变数,眼睛才会好起来。
“大夫,没事儿就算了,不看了不看了,我们不看了,我家里最近事多,我闺女要不就是没休息好,我们不看了。”
也不用抓药浪费钱。
季晏礼目光凉凉地从这父女俩面上掠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张父推着张大丫就准备走,大夫一脸无语地看着,结果刚到门口,张大丫面色一变,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随后整个人一歪,瘫倒在地上。
“呀,吐血了。”
季晏礼看热闹不嫌事大。
张父没办法,又把张大丫抱了进来。
“大夫,麻烦你再给她看看。”
……
张家,张母挖出一张带血的黄符后,脸皮没忍住抽了抽。
黄符她也没打开,直接就扔进了火里。
看着黄符燃尽,她长呼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软绵绵的四肢都有了些力气。
屋子里的张铁柱听到外面的动静,询问她:“娘,你在干什么?”
张母又坐了一会儿,才撑起身,慢慢扶着墙进了张铁柱的屋。
那个妖孽如今留不得,她要告诉儿子,小心那个妖孽。
张铁柱听的大为震惊,他不可思议道:“所以,大丫已经不是我妹子,而是一个不知道什么的……怪物?”
张母看着他的腿,木然地说道:“别怕,娘已经把那黄符烧了,她说不定就快从大丫身上离开了。”
到时候,他们的生活也正常了。
张母在张铁柱屋子里待了半天,回去时,她的腿比之前更有力气,她有些高兴,觉得那些符真是烧对了。
张父半夜才回来,他脸上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害怕,板车上的张大丫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她怎么了?”
张母问。
张父把张大丫抱进了屋子里,才开口:“吐了一大口血晕过去了,大夫也诊断不出是什么原因。”
“给她抓药了?”
“没有,我哪里会给她花钱……我们出来后,季家小子倒是追过来,给她灌了一碗药,说不要钱,送的。”
“那小子倒是心好,哎,要不是那妖孽让铁柱推了季家小子一把……”
“行了,别说这个了。”张父问:“院子里埋的东西烧了吗?”
张母说:“烧了,你们走了两个多时辰我就烧了。”
两个多时辰……
张父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就是张大丫突然吐血的时候。
夫妻俩心里都带着忐忑,天微微亮才困倦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