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幼时阴影的折磨下,“不”字险些脱口而出。
可望着温宿湿漉漉的眼,裴忱说不出。
各种繁复的想法不断在大脑里来回闪过,裴忱勉强维持理智,轻抚温宿侧脸,像是在琢磨措辞。
“裴忱……”温宿近乎读懂了他眼里的排斥之意,心脏倏然落空。
裴忱口袋里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回荡在浴室,他皱着眉拿出看一眼,是江北行打来电话。
接通后没说两句,很快挂断。
“老江他们来了,我们先出去。”裴忱横抱起温宿,感觉到怀里人变得沉默。
他也没有勇气低下头看温宿。
只是把他放在沙发上后,在温宿微阖的眼皮亲了亲。
元叔很快领着江北行等人进来。
后边跟着余晚和南新。
看到温宿双腿双脚缠绕的纱布,余晚哽咽一声,猛地扑过去。
南新眼神流露出一丝焦急,正想过去拦余晚,省的他真的撞上温宿。
不过余晚收着劲儿,没敢真撞上去,还知道把手里拎的保温桶放在桌上。
“宿宿!怪我太没用!没能帮到你!”余晚抽抽,“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跑操再也不偷懒了!
“不要这样想,幸好你没事,是我把你连累了,对不起。”温宿求原谅似的,用菌丝蹭蹭余晚手背。
余晚扁嘴强忍眼泪:“道什么歉,你可是我最好最好的兄弟,没事就好,咱俩谁也不道歉了。”
“我妈昨天晚上听说你被绑架,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早上起来去菜市场买的一只散养鸡,给你炖了汤。”
余晚开保温桶,还告状:“花孔雀惦记这汤,在车上一直问什么这么香。”
“要不是班长坐在中间,他手都摸到饭盒了,那会儿他馋的不行,手搁班长大腿上,一个劲往我这边摸索。”
江北行:“………………”
南新沉默,甚至有些尴尬地望向窗外。
裴忱偏过头,看到温宿茫然的表情,忍了忍,没忍住乐出声。
屋内唯二单纯的两个人,显然到不了他们三个那种成人层面。
温宿还特别大方地说:“江学长喜欢鸡汤吗?分你一碗。”
“他喝什么喝,五大三粗壮的像牛,你喝。”裴忱坐在温宿身边,盛了一碗汤,吹温了才给他喝。
“吃饭吧,刚才不是说饿了?”
温宿确实饿的不行,有孢子消耗也大,总是会在饭点外吃零食,胃里不能空着。
“伙食挺好啊。”江北行拉着南新在他们侧旁沙发坐下。
单人沙发,江北行非得和南新挤。
南新坐沙发,江北行坐扶手。
“怎么,想来一碗,这里有你亲戚,我怕你下不去口。”裴忱指指盘子里的鸡翅。
江北行服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没对象前你无差别攻击,有对象后你随机挑人攻击。”
“而且我还是那位‘幸运儿’,动不动被你怼,真绝交吧,反正我和我爸断绝父子关系了。”
裴忱挑眉:“缺爹?”
江北行骂不过他,只能转头看看有没有什么称手的武器。
南新冷不丁问:“你剃成寸头是因为被赶出家门?”
江北行原本的发型没那么短,这些天剃了寸头,能瞧见青皮。
并不难看,甚至更顺眼了点,有一种野性难驯的帅气。
江北行顿时嬉皮笑脸凑过去:“这么关心我?”
南新冷漠道:“你想多了。”
听到二人互动,裴忱目光停留在南新手腕上那串冰珠。
内里镶嵌了经过特殊处理,缩小过的孔雀翎。
以及小片翠绿的叶子。
裴忱收回视线,夹菜喂给温宿。
在学院这段时间,每天中午他会去找温宿一起吃午饭,经常喂温宿吃饭。
现在更是得心应手,照顾蘑菇越发熟练。
“饱了,不吃了。”温宿吃累了,瘫在沙发里。
奶白色衬衫衬得他像只吃饱后,摊开柔软的肚皮晒太阳的小白猫。
裴忱坐的位置拿不到桌上湿巾。
使唤人也不会不好意思,看着正和自家蘑菇说悄悄话的仙人掌。
“仙人掌,帮个忙递下湿巾。”
余晚嫌弃咧嘴,还是拿了。
裴忱:“谢了。”
余晚:“不客气,黑长虫。”
江北行:“哈哈哈哈哈哈!”
温宿眨了眨眸:“喊精神体这种习惯到底是从谁先开始的?”
南新:“大概率是顾姣姣。”
顾姣姣女生,声音甜美,喊小仙人掌,小蘑菇,以及南新小树,听起来很可爱有趣。
这种称呼方式人传人,感染了一班全员。
裴忱也没计较,用湿巾帮温宿擦嘴巴,收餐具时喊了江北行。
“有事问你。”
“行,你们三个聊吧。”江北行起身跟上。
出了门,江北行快步跟上裴忱,“怎么,有事求哥?”
裴忱嗤了一声:“大我一个月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幼不幼稚?”
江北行语气肯定:“不幼稚,男人至死是少年。”
裴忱轻啧:“说正事,这次为什么被江伯伯赶出来?”
两人一起往楼下走,家里佣人熟悉江北行,路过时会打招呼。
江北行笑着回应,等到跟着裴忱来到厨房,脸色沉了下来。
“他非得让我和那什么王家小姐接触,我特么就见过一面,还是在宴会上。”
“本来我想着行,认识认识,以后都是哥们,然后我带那姑娘去玩跳楼机,下来她就哭了。”
江北行还特别无辜,“这玩不到一起去啊,回家我爸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现在更是自作主张要我订婚。”
裴忱落井下石,“从了吧,要不然你老江家继承权得换人了。”
“你嘴皮子一碰说的轻松。”江北行真想把垃圾桶扣他头上。
“反正我被老头子拿扫把赶出来时,放了狠话,我说谁订的婚谁去结,我不去。”
“然后他就让我滚,以后再也不认我这个逆子。”
裴忱说了句牛逼,转身打开冰箱拿水果给温宿榨果汁喝。
江北行眼睁睁看着他把芹菜香蕉苹果塞进榨汁机,表情极其复杂。
“其实这点,我真羡慕你老裴。”江北行拍拍裴忱肩膀感叹。
“你有哥有姐,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事,但是我就得被当成物品,强制和其他物品捆绑在一起。”
裴忱把榨好的果汁倒入杯子中,没吭声。
感情这条路注定是崎岖不平的。
裴忱已经开始害怕,失去温宿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