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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宿并不想吃药。

那种被迫沉睡,半片可以昏睡两日的感觉,很糟糕。

好似他孤零零地脱离这个世界。

但是实在撑不下去了,想要自残,又觉得自残都是一件让他烦恼的事情。

因为衍衍会难过,裴忱也会难过。

裴忱记起午饭后,温宿用祈求的目光,抽泣道:“我真的快……不行了……我想去死……”

压抑两日糟糕的情绪终是将他一点一点蚕食干净,他眼神涣散抱着裴忱说真的撑不下去了。

可他又很爱很爱他和衍衍。

但是为什么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呢?

裴忱知道他又陷入无法自拔的痛苦之中,只能很用力拥紧温宿,亲吻他。

喂他吃药。

吃过药,很快就能镇静下来。

温宿以很正常的状态下楼,陪着温乐衍玩了一会儿,躺在椅子上,陷入昏睡前,静静地看着蔚蓝海面,好似在等待死亡悄悄降临。

“只是睡着了。”裴忱说给他们听,也说给自己听,“醒来一切都会好。”

余晚强忍着哭腔问:“宿宿这两天,不是挺开心的吗?”

“他不想你们担心。”裴忱看一眼身旁低着头,看似认真在摆弄小铲子的温乐衍,揉揉他后脑勺。

很快很轻的动作。

南新缓步走近,抱起温乐衍,“你爸爸只是困了,没事的。”

温乐衍不说话,小手抱住南新肩膀,蔫蔫地趴着。

唐缇约心里难受,勉强扯起嘴角:“你们真是,蘑菇睡个觉而已,怎么都一脸沉重,都过来和我包饺子,围观人家睡觉多猥琐!”

余晚吸吸鼻子:“我去给宿宿包饺子吃。”

唐缇约推他后背:“走嘛走嘛,帮我做饭,等会儿啊,你包的单煮一锅,只给蘑菇吃。”

余晚顿时干劲十足:“不!我能包很多很多!我妈教我的!够咱们吃!”

唐缇约多少有点捧哏技术在身上,“这么牛逼呢?教我。”

“行啊!”

没一会儿厨房响起菜刀剁在菜板上的邦邦声,唐缇约和余晚调馅,李修瑾一个人在和面。

江北行用力摁捏裴忱的肩膀,宽慰道:“振作点,现在可不像你,以前你遇到事就是干!现在不行了?”

裴忱硬是被他从悲伤的情绪中硬薅出来,咬着后槽牙:“你再说一次?”

江北行很硬气:“我不说。”

南新服了,生拉硬拽带走这个嫌自己命长的傻子,一起去厨房帮忙。

窗外只剩下裴忱和仍然昏睡的温宿,海风阵阵带着咸咸的气息,浪花拍打沙滩,是令人舒适的噪音。

裴忱甚至在想,如果温宿会觉得解脱,没那么痛苦,就这样睡下去也好。

“宿宿。”裴忱到底还是怕的,“别抛下我和衍衍。”

裴忱俯身亲吻温宿阖上的眼皮。

温宿纤长浓密的睫扫在他下巴,裴忱颤抖着气息分开,起身抱上温宿回屋子里。

温宿被放在沙发上,不论是走动还是厨房说话声,始终没法吵醒他。

裴忱看眼时间,指腹轻磨温宿手背,“再睡会儿,晚点我来喊你吃饭。”

这样说只能算心里安慰,裴忱去包饺子,动作很认真,也很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连温乐衍坐在他身旁的位置,裴忱也没有注意到。

几人围一起包了不少饺子,唐缇约和南新去煮饺子的期间,裴忱洗了手想试着喊醒温宿。

喊了十多分钟,余晚在旁边看着,温宿只是半睁了睁眼睛,病恹恹地枕上裴忱伸来的手臂,继续沉睡。

“不能不吃饭啊,本来就很瘦了……”余晚忧心忡忡。

“不到明天可能醒不了,你们吃吧,我带他上楼休息,等宿宿醒了我再给他做饭。”裴忱同样没有食欲,抱上温宿回二楼房间。

唐缇约看一眼,没说什么,也猜出来恐怕温宿遇到事情了,要不然不会重新开始吃药。

奈何现在没法问,只能忍着。

-

裴忱躺在床上抱着温宿发呆,到后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睡着就在做梦。

梦到无边无际的荒原,风扬起黄沙,模糊视线,等到视野逐渐清晰。

梦里荒野的断崖上,站着两个人,蓝发男生背对着裴忱,站的很高,身形在无边辽阔的荒原里,显得那么渺小。

还有另一个人,长发飘飘,他们在聊什么,梦里根本听不清楚。

周围半空中不断有十字型裂缝出现,光芒刺的裴忱眼睛疼,勉强适应,再次眺望断崖。

只剩下蓝发男生。

梦里裴忱心里清楚这是谁,于是拼命地跑,拼命地靠近,却看男生突然转过身,毫不犹豫跳下断崖!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或许只有十几秒,裴忱不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什么。

他怎么能那么决然且义无反顾地选择自杀!

裴忱听到自己嘶哑破音的喊声,惊恐到灵魂都在震颤,克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嚎啕。

荒原太辽阔,裴忱并没有拥有一秒到达的能力,只能亲眼看他重重落地。

孤零零躺在贫瘠的土地。

梦中裴忱远远的便瞧个清楚,满脸是血奄奄一息躺在地面的是温宿。

裴忱无助地跪倒,哭不出声,像是在这一刻失去说话的能力,只能痛不欲生地哀嚎着。

直到方才一开始和温宿说话的人出现,裴忱愤怒地去拉扯对方。

突然手里一空,裴忱狠狠颤抖,猛然惊醒!

从梦中抽离,裴忱大脑空白,胸膛剧烈地一上一下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满脑子幸好。

幸好是梦。

万幸是梦……

旋即裴忱回过神,突然惊觉怀里抱着的温宿没了!

“温宿!”裴忱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睡着时屋子里只留了小灯,光线昏暗,裴忱找不到鞋子,便光着脚跑去卫生间。

没有人!

“宿宿!宿宿!”

裴忱手都在抖,找遍屋子没有人,于是开门出去。

阳台也没有人!

裴忱正准备去敲余晚的房门。

抬起手正要敲下去时,倏然发现二楼另一间房门半开,皎洁的月光透过门缝投射在地板。

这间是当初发现有人进来过的房间。

裴忱轻手轻脚靠近,推开半掩的房门。

房间内大床的床尾处,坐着个人,身子蜷缩起来,抱住双膝,埋着头,身影透露无边孤寂。

裴忱放轻动作,慢慢靠近温宿,挤进昏暗的角落,蹲下身,环过温宿后背,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