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顾安国,昌梅梅她们又拐回来了。
包厢里只剩下自己人中的自己人,孙之术说话就也不客气了,“电影节就是为了推动女性影人发展的,老顾她毕竟有官方的压力,梅梅你怎么也不站在我这头?”
“我个人绝对同意你的说法,但我当时考虑的是电影节方面的利益问题啊。我们总要自负盈亏,拉来更多的参展人对我们有好处啊。”
昌梅梅说得坦诚极了,“去拉投资的时候人家一听是女性电影节,热情立马消退一大半。学校的领导也问我们为什么不收男人的作品,隐隐约约有点儿想要放弃合作的意思。”
孙之术胸口不停起伏,童梦吓得赶紧从椅子上窜起来。林羽安几个箭步冲到背包面前,要找药给孙之术吃。
“我没事儿,刚才一口气没上来,”孙之术脸上的红润逐渐散去,“多少年了,一直是这个鬼样子!说是为了电影发展,实际上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童梦一边给孙之术顺气一边说,“没关系老师,说来说去不还是钱闹的,我们想办法多赚钱就行了。”
昌梅梅赶紧倒了杯温水,“你这气性真是……”
“我才不管他们的,咱们团结一致克服就行了,梅梅,咱们可是站在一起的。”
童梦不由自主地偷笑,孙之术就像一个索要“拉勾发誓”的孩子一般,“老师您放心吧,我答应你们的事情什么时候做不到?”
郭书英咳嗽几声,“哦?是吗?那段《锁麟囊》唱得怎么样了?”
等孙之术缓过来以后大家穿上外套,童梦准备先送老师们回家,“呀,下雪了。”
细碎的雪花洋洋洒洒,暗沉的柏油路被沁润。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不大,雪花微弱,带一阵清爽的凉意。
“是啊,今年快要结束了。”
童梦吸吸鼻子,伸手去接还未坠落到底的雪花。几乎是眨眼间,她手心的温度烘干了一粒粒雪。
“瑞雪兆丰年啊,这是好兆头呢。”童梦没有擦干手心的水迹,“这肯定是在鼓励咱们呢。”
孙之术拄着拐杖站在她旁边,“这场雪来得可真好。”
前几个月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看不见今年的雪和以后的雪了。
老师们都回家了,外面的雪也停了。树上地上没有雪的踪迹,唯有几处低矮的建筑群的房顶承接住一片薄薄的白。
“登报了,已经有人讨论这件事情了。”俞凌霄低头摁键盘,“《卫报》的内容发到你邮箱里了。”
童梦收回视线,打开邮箱,“你说他们得是什么反应?”
俞凌霄冷哼一声,“最大的可能还是冷处理,然后动用关系,私底下和主编们联系呗。”
——《卫报》讯:接到知情人士爆料,好莱坞权力榜上的某位顶级人物涉慊性侵、猥亵女性。他周围的合作伙伴每天生活在他的压迫里,他曾在多次聚会上表明,女性、好莱坞外来者都要跪下来求他给个机会。
这样的事情不禁让笔者怀疑,我们奉为艺术的电影殿堂到底是在生产艺术家,还是生产犯罪者和包庇者?
童梦一目十行地看完《卫报》的报道,“写得有些过于隐晦了,人们不会第一时间把矛头指向韦恩斯坦。”
“看下一封。”
——目前是自由撰稿人的调查记者乔迪写道:一位被称为“现代电影教父”的人物笼罩住好莱坞的天,他使很多人看不见光明和希望。
本届奥斯卡的提名虽然还未公布,但根据我知道的所有,这位“犯罪者”力推的冲奥电影依然受到了不少人的追捧,他的神坛一时半会儿不会坠落。
如果我们深入了解他的“潜规则”体系就会知道,他有一套完整的系统和方法。很多女演员会说:
“是的,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总有几次遇到制作人未经允许把手放在我大腿上”,或者是“在试镜时,我得到了充满敌意且并不恰当的评价”。
可这一次,事情的性质再度升级了。
这位被人尊称为“教父”的人物会发给女男演员、女男工作伙伴一份工作传真,这看起来正式无比。
有不少时候,这些工作传真甚至都是通过大制片厂或大经纪公司的手发出去的。他会说,“我想和你讨论剧本”,或是“我想和你讨论一下你的奥斯卡竞选影片”。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谁不会去酒店套间进行谈话呢?这些会面都是建立在工作会议之上的。
等去到这个看似安全正规的酒店套间以后,她们就会被告知计划有变。如果这位演员发现不对想要逃离酒店房间,那她会遇到酒店员工、会议安排人员、“教父”的公司主管和助手等人的拦截。
我想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中都离不开电影,哪怕你只是想找找乐子,看电影也会在你的备选方案之中。
可电影圣地好莱坞,对于性侵犯的指控实质上是没有任何问责制度的,这难道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电影制作过程吗?
我想,我们的国家已经面临一种“道德问题”,为什么我们总是诞生这种丑闻,我们难道不需要为此反思吗?钞票即选票,作为观影人的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任何人都知道韦恩斯坦为了‘现代电影教父’这个头衔买了多少通稿。”童梦关掉手机,“现在肯定有人猜出来是谁了吧?”
猜谜游戏,旁观者们最喜欢的游戏。她们会不择手段地扒出备选人物,再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去论证自己的结论是否正确。
“当然,好莱坞风平浪静太久了,观众们的好奇心很旺盛。”俞凌霄晃晃手机,“玛西亚告诉我,论坛上已经有人开始讨论韦恩斯坦了。”
童梦没做什么,她只是让人提前透露一些风声,为后续正式扳倒韦恩斯坦铺路。
“要让珍妮丝还有芭芭拉她们多写一些通稿,最好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应该是下了雪的原因,车窗外的路灯看起来萧瑟又冷漠。童梦随意地窝在座椅里,声音平静无波,不断跳动的光影掠过她的脸。
“只写制片人,目前不要牵扯到任何一位演员身上。
演员们有粉丝护着,制片人可没有。制片人身上的脏水多了以后,和他们合作的演员自然会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