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把离婚的情况告诉母亲和莺儿,一老一小几乎没有多大反应,好像她们早已知道似的,或者说她们早已认定离婚是必经之路,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但她们并不知道花儿和玉宝之间的一点儿情况。
那天,高玉霞趁着家里的几个人在院子里说话不注意她的机会,悄悄地从院子溜出来,径直去了小川家找小川了。
小川他妈看见高老师脸上挂着泪痕和伤心惊奇地看了她一阵子,就亲热地问玉霞出什么事了,一看就不高兴,肯定遇到麻烦事了。
玉霞说没事,就不再说话了,即使有天大的事都不会告诉她,只是急切地问小川哥去哪里了,她有急事要找到他。
小川妈心里想,老是找她的小川干嘛呀?
她说小川和他爸,还有一个中年人去山里割猪草了,去了有一会儿功夫了,估计快要回来了。
她给高老师在院子的石床上摆下几样好吃的,苹果、葡萄、香蕉、瓜子,还有几块面包,客气地让她赶快吃,光坐下等人是心焦的,边吃边说话边等,不觉得就等上了。
小川他妈没有生下个女孩,见到别人家的女娃娃就喜欢,见到高书记家高老师就更不例外,很想把她疼爱女儿的那股劲儿疼爱一下玉霞。
她主动和玉霞说话,说学校里念书娃娃们的事,说村子里一些还算文明的事,还说她一辈子最牵挂的是自己没有一个女娃娃,假如有个像高老师这么漂亮乖巧的女娃娃就满足了。
因玉霞一直在想和小川见面的说事,无遐和她说一些无聊的话,她也就自讨没趣了,继续为猪场干活的工人炒菜去,又回头看了一眼玉霞,心想她要和小川说什么呢?
瞧她满脸忧伤的样子,估计没有好事的。
等了约摸一支烟的工夫,玉霞的眼光往下面眺望的时候,恰好看见小川、他爸和一个中年人一同拉着载满青草的车子卖力地在坡道往上拉。
小川在前面驾着车辕,肩头上挂着一根粗粗的麻绳,用力地往上拽,身子向前弯下,快要触到地面上了。
他爸和那个中年人在后面撅着屁股用劲推着车子,稳妥地上了坡,然后拉到猪场里去。
她不由得从石床上站起来,往前面走了几步,眼巴巴地望着小川高大的身影,就像看到一个凯旋的英雄。
后来,玉霞很少来小川家转转,想见小川就在他们家下面的柳树滩死等。
小川家猪场规模已经很大了,在院子下面往后的一段原来是沟渠的地方,现在都填了起来,成为平展展的一块土地。
因为天要下雨,填沟的时候在底里用石头修筑了一道防洪洞,再大的山洪都不会淹没猪场。
这是小川和父母费尽心思构想出来的。
猪场就坐落在这块平地上,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蔚伟壮观,成为庙沟村旷古以来最宏大的建筑,被庙沟村人成天瞻望着、评谈着。
一排排的石头砌成的猪舍和两边靠山崖修筑的大小不一的窑洞,气势非凡。
时常有不少人进进出出,有人给猪喂食,有人给猪打针,有人清除猪舍里的粪便,有人在猪舍间打扫卫生,有人在地井里绞动辘轳打水,有人在柴油机带动的粉碎机旁粉碎青草,有人把一捆一捆的绿油油的菌糖抱在猪舍旁边,给猪儿们喂,还有人在窑洞里偷偷地睡会儿,比如王海平就刚从一孔窑洞里出来,站在门口,伸着懒腰,迷着眼睛望了一下太阳窝子的位置,估摸快要吃饭了。
她的大女儿也在猪场里干活,看见小川父子打猪草回来,赶紧跑进去戳醒她爸,快别睡了,小川回来了。
海平从土炕上爬起来,走到外面,照例伸了伸懒腰,眯起眼睛望了一下太阳窝子的位置,幸亏没让小川看见他睡觉,要是他看到的话,肯定对他有想法的。
他是专门照看柴油机和粉碎机的,而柴油机和粉碎机自觉运转的声音非常正常,他就是躺在窑洞里都能听到那种和谐有韵的隆隆声,睡会儿觉也是安稳的,可是小川在场子里的时候,他就不能如此放肆地倒头就睡了。
说实话,顾小川父子俩对他确实不薄,除给他和大女儿按月发放相当于公办教师的工资,还让他负责管理厂子里的几十个工人的工作情况,哪里能找到这样的美差呢?
后来,因为他和大女儿都能每月往家里拿回不少钱,老婆对他的态度也相应有所转变,说话也柔情似水,经常给他偷着娃娃们做点好吃的,即使有时夜里不回家住,婆姨明明知道他又去找哪个风流女人睡觉,她也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甚至理解为是男人有能力的表现。
既然那些有姿色的女人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和她的男人相好,说明她的男人有一种男人的本色和一定的社会影响,才能引诱得那些女人们如醉如痴,像蜜蜂蝴蝶扑在鲜花香草之上。
王海平感到自己只有在小川家干活,才真正获得了自由,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原来这就是他需要的生活。
海平像往常一样,在顾小川父子的视线中例行公事似的到处走走看看,看见工友们稍微有点儿瑕疵就纠正着他们,永远说着那句让工友们听得厌烦的“下不为例”。
有时遇到长相姿色不错的女人,他总想多和她们说几句酸酸麻麻的话,挑逗着一种异样的生活情致。
有时还在女人们不注意时掐掐人家女人的屁股,摸摸人家的奶子,却佯装得没这回事一样慢慢地挪过去,听着女人们带着羞怯、任性或挑逗男人的谩骂。
他的感觉里才是最心旷神怡的,感叹道:原来还可以这么诗意地生活啊!他相信自己的生活:有诗,还有远方和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