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以后,凤筠本想将那黑糊糊的药泥拿去直接倒掉,可她端在手里闻来闻去,又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这药或许还真对了她的症。
屁股上摔出来的淤青虽看着吓人,但毕竟没伤到筋骨。
只是自前两日潜入水中寻找出路后,她便总觉得后背肩头有一根筋扯着疼,转动手臂时都不大自如,倒是可以用这个药试上一试。
见男人一直眼巴巴地望着她,她难得软下了语气:“你这药……做得挺好的。我这几日应该用得上。”
“当真?”段少允没有掩饰面上的喜色。
他说得对,早点把伤治好了,他们也能早点离开这里。
想到这,凤筠也不再勉强,将药递还给他,道:“我背上有一处筋络不大舒服,你帮我敷些药试试。”
她席地而坐,背过身去解衣裳,将一侧肩胛骨露了出来。
她虽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想太多。
毕竟只是露一个肩膀上药而已。俩人之前更亲密的事都不知做过多少回了,这几天也都是睡在一处的,如今再计较这些,反倒显得矫情。
而段少允则眼看着她染着丹蔻的葱白手指,将茂密青丝自颈后撩到胸前……
他心猛跳了几下,半晌才舍得将视线收回到手中的药膏上。
给凤筠上药前,他先为她按了按那处受伤的经络。
只她露出来的这一片肌肤,便有数道擦痕,甚至还有肿起来的血痂。
段少允又想起了早上看到的画面……他知道这不过是她众多伤处的其中一隅。
一想到她这些天就是这样忍着疼,为不省人事的他四处寻药,更别提她还受了许多惊吓,时刻提着一颗心,夜里都睡不踏实……
他的心拧做一团,再没了那些旖旎心思,开始一心为她推拿按摩,疏通筋脉。
“很疼吗?”
按到其中一处穴位时,察觉到她有些打颤,他忙停下动作。
凤筠气息有些不稳:“不要紧……倒也不是很疼。”
可过了没多久,他便发现她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想也未想,便扳过她的肩头——她的脸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额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都疼成这样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他有些急了。
凤筠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去拢肩头的衣服。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我不吱声,不就表示没多疼吗?是你说的,早点把伤治好了,就能早点离开这里……”
“你这人!你、你怎么总是这样……”
段少允吞吞吐吐半晌,却又说不出她到底总是怎样。
上次她手腕有伤,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抓她的手腕,她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忍着。
那晚他到了陆睿轩的书房里,才发现自己沾了满手的血。
这件事他怕是到死都忘不了,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愧疚、揪心到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还有很久之前被蛇咬伤那次,她明知那蛇有剧毒,第一反应不是急着求医问药,而是拿袖子去遮自己的伤口。
夜里她的手都肿成那样了,却照旧乐呵呵地与他周旋调笑,他甚至一度都忘了她还有伤。
还有更早以前,她高烧到近乎昏厥,居然还硬撑着和别人喝酒……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万万不能在人前露一点怯?
段少允想象不出来,她之前那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能对自己如此狠得下心来。
但他不想让凤筠在他面前如此逞强。
他想让她感到疼时便说疼,想哭时便能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