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栖以为沈述擎被自己打了，户部尚书肯定会找侯府要个说法，但是没想到连着几天风平浪静。
这很奇怪。
她趁着夜深，出了侯府，往户部尚书府而去。
坐在屋顶上，洛栖看到了在院子里玩蒙眼抓人的沈述擎。
他在宽阔的院子里一下一下地往着婢女身上扑。
笑得像个市井流氓。
这也没什么问题啊，怎么不告状呢？
这个沈述擎到底在想什么？
离开尚书府，洛栖刚从墙上跳下来，转头撞上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
很漂亮的眼睛。
来自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
洛栖给了他银子，他不要，而是指了指自己的身边。
他说：“我不要银子，我在这里只是想给它找个家，但是一天了，都没有人问。”
它？
洛栖低头一看。
白色小狗从布包里钻了出来，对着她吐舌头。
一只微笑狗。
一只老熟狗。
她之前就奇怪怎么没见着燕小六呢，还想着去揽月坊看看，是不是被“二号燕辞”给养在揽月坊了。
燕小六白白净净的，一点都没有脏，看样子也是被小乞丐养得很好的。
“它想跟着您。”小乞丐说。
“那就跟着吧。”
“您愿意带它走？！”
“嗯。”
燕小六在洛栖腿边转圈圈，尾巴摇得快要飞上天了。
洛栖看了一眼小乞丐：“你呢？愿不愿意跟我走？”
小乞丐愣住了：“我？”
洛栖：“嗯。”
小乞丐手足无措地答道：“我，我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他们，不能和贵人走。”
洛栖不愿强人所难，他愿意，那就是缘分，不愿意，便是萍水相逢。
于是她给了他一些银子，转身离开。
洛栖并没有立刻回侯府，而是去了一趟揽月坊。
侯府内也不知道能不能养狗，保险起见还是养在揽月坊比较好。
燕辞看着眼前的女子，气得想笑。
今日她早早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他还以为她真是累了，没想到大晚上悄悄来了此处。
真是……
越想越气！
“孔姑娘有事？”
“你知道我的名字？”洛栖问道。
“我揽月坊想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不愧是天下第一情报处，名不虚传。”
“孔姑娘究竟有何事？”
洛栖听出了他的烦闷，有些疑惑，不过她想不通，干脆就不去想了。
直接把燕小六放在他面前。
“我有一事想要求助。”
“何事？”总不能和这条狗有关吧？
“请坊主帮我养这条狗。”
“………”
燕辞听过无数人求他，但是请求他养狗还真是第一次。
洛栖：“就当是我送给坊主的……定情信物？”
燕辞还记得自己现在是揽月坊坊主，所以他回复道：“我并不记得自己和姑娘有情。”
洛栖：“没事，定情信物也没说定的是双方的情，我对你有情就行了，定我的情。”
还能这样定？！
燕辞整个人都茫然了一瞬间。
最后燕辞也没同意养燕小六，因为他不常在揽月坊，不在的时候怕其他人不尽心尽力，养死了就没法交代了。
洛栖劝说无果，作罢。
改为请揽月坊帮忙调查一个人。
“秋阳云？”
燕辞嘴里喃喃道。
姓秋的人不多，在他的印象里就有一户。
不过……早就一个不剩了。
事情交给了燕辞，洛栖便带着燕小六回了侯府。
隔日。
翠婷“啊”地一声大叫。
洛栖从屋里走出来，问道：“怎么了？”
翠婷明眸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院子里多出来的白色小狗。
“这是哪儿来的狗？”
“可能是昨天晚上跳墙进来的吧。”
翠婷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再看一眼燕小六的短腿，面色复杂。
洛栖接着说道：“相逢即是缘，养着吧。”
翠婷：“啊？”
洛栖：“养只狗还是养得起的，一会儿我去世子那儿打个招呼就行。”
再一次看见这条狗，燕辞的心情难以言喻。
特别是洛栖眼巴巴地说想要养它。
他心里憋闷至极。
明明昨天晚上她还把这条狗带去了揽月坊，希望别人……不对，也是自己。
但是她并不知道他就是揽月坊的主人，在她眼里，揽月坊的他还是一个陌生男子。
“世子，世子？”
洛栖喊了几声没人应，见他还在发呆，又往前凑了凑。
“燕辞哥哥？”
这一声婉转的呼唤让燕辞猛地回神。
“怎么？”
“养了？”
“好。”
得了回复，洛栖心满意足地抱着燕小六离开。
少女的背影渐行渐远，燕辞垂下眉眼。
她似乎总是在意别的东西。
那他呢？
“世子可是在想孔姑娘？”书明笑嘻嘻地问道。
“不许乱说话。”
话音一落，燕辞转身进了屋。
书明眼睁睁看着风清朗月的世子大人自己研墨，安静地练字，心里轻叹一声。
他家世子要是没有这病症，一定是京城顶好的儿郎。
可是现在连承认自己的喜欢都不行。
*
户部尚书府。
一阵阵惨叫声响起，却没有人敢过去查看。
随着声音渐弱，屋门被人打开。
男子衣衫整洁地踏出门，他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
门外的两个下人迅速进入屋中，不多时，抬出一个被草席裹起来的东西。
趁着夜色，他们出了府，将这东西运往了乱葬岗。
落地的一瞬间，里面的东西从草席里滚落出来，竟是一个满身伤痕的少年。
两个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背却僵住了。
夜晚的乱葬岗阴森恐怖，眼前的女子却美丽得好似那月下神只。
如若在白日，他们看见如此绝色之人，自然是要多看两眼，但是此时此刻，这种场景下，实在是无法生出爱美之心。
洛栖没管这二人，眼神略过他们，落在那尸体之上。
她记得他。
那个养着燕小六的小乞丐。
他浑身都是伤痕，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大的折磨。
“你们该死。”
她那双凤眸宛若寒夜中结了冰的深潭，冷意森森，目光直直地射向眼前之人。
“我……”
其中一人话才出口，脖子一歪，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一人瞳孔紧缩，满脸惊恐。
他转背要跑，上半身转过去了，下半身却还在原地不动。
他僵硬地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竟拦腰而断。
“贵人？”
身后响起少年清澈的嗓音，洛栖转身，小乞丐的魂体一脸茫然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