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院里,一个受伤的小太监深夜前来报信,说是年侧福晋入府当天,看到十四爷与李侧福晋拉拉扯扯。
宜修一听,本来黯淡的眼神瞬间明亮几分,她连忙放下手中毛笔,看向来人:“果真吗?”
“奴才看得真真切切,若非如此,又怎会被十四爷手下侍卫杀人灭口?
若非奴才这几天藏得紧,恐怕今日也没命来见您了!”
宜修眼珠子溜溜转,又道:“这样的事,还有谁知道?”
“十四王爷知道,侧福晋自个儿知道,还有她身边两个丫鬟知道。”
宜修点点头,道:“你辛苦了,下去养伤吧。”
“是。”
小太监退下以后,宜修坐到椅子上,捏了捏皱起来的眉心,这对她是一个好消息,若能利用这件事将李静言收为己用,
一步一步诱导她做下错事,本就是一个头脑空空之人,又失了爷的宠爱,到时候杀母夺子便顺理成章了。
只是…
这件事也有让她掣肘的地方,毕竟涉及雍亲王府里的女眷,若是传出去,一定程度会连累她自己,
值不值得,她还得仔细衡量一二。
“福晋,您看?”
剪秋来到宜修身后,给她轻轻按摩头部,王府又进新人了,
想必福晋心里更难受了,
曾经福晋与爷朝夕相见,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爷去别的女人那里,而福晋只能贤惠、大度,
这样的日子,当真能把人给逼疯了去。
“年氏那里,如何了?”
“新婚当日,爷确实宿在书房,据洒扫的小丫头说,年侧福晋她在庭院里枯等了一夜。”
宜修睁开眼,诧异道:“哦?她当真如此痴情?”
“是呢。”
宜修扬起一抹古怪笑容道:“既如此,咱们怎能不好好成全?”
剪秋善解人意道:“而且,年侧福晋越得宠,李侧福晋这头脑空空的便越慌乱,
如此,待李侧福晋乱了阵脚,福晋您再好好宽慰一二,何愁不能把李氏拿捏了。”
“剪秋啊,你真是深入本福晋的心啊!既如此,便让人到年侧福晋面前,
好好说说王爷对她的心意,也说说爷的难处吧,年侧福晋总不好一直单相思,双向奔赴才最动人。”
“是!”
…
栖兰院里,年世兰坐在庭院里晒太阳,入了王府至今见王爷的面仍是寥寥,
除了新婚第二日,王爷留宿栖兰院外,别的时间都只是偶尔来陪一顿饭。
“侧福晋,也许王爷是公务繁忙呢,来日方长,以后时间长了,王爷便知道福晋的好处了。”
“盼是这样盼吧,对了,颂芝,王爷中午来用饭吗?”
“这是自然,王爷昨日便吩咐了今儿中午过来的。”
“嗯。”年世兰点点头,道,“鲍鱼烩珍珠、鱼肚煨火腿、鲨鱼皮鸡汁羹、
鲜蘑菜心、珍珠海米煨鹌鹑、东阿阿胶桂圆羹、紫参鸡汤这些都是本福晋爱吃的,
只是咱们刚来,也不好太过奢侈,让小厨房随便做两道,再去府里的厨房拿饭菜吧。”
“是,福晋。”
“对了,给本福晋拿些蟹粉酥来,现如今天热,再不吃些好的,别的也就不用吃了。”
“奴婢再去拿些小酥烙来,可好?”
“去吧去吧。”
颂芝走了出去,年世兰继续感受着感受太阳的温暖,入了秋,天逐渐冷了下来,
正是欣赏枫叶飘零的好时候。
就在这时候,她就听得远处絮絮叨叨的聊天声音,似乎是分派到栖兰院的小丫头们,
她侧起耳朵倾听。
“听说,爷从前在马场上对年侧福晋一见倾心呢,这才顺水推舟把侧福晋娶回府里。”
“真的?”
“那还有假,年侧福晋一袭红色披风让爷看得眼睛都直了!若非如此,给年侧福晋的衣裳布料,怎会以红色居多。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红色乃是正室嫡妻所用的颜色,说明王爷对侧福晋的偏爱呀!”
年世兰听了一番墙角窃窃私语,嘴角不由自主扬起一抹笑容,
这一番话让她听得甜丝丝的,她假装没听见,悄悄转身回到回廊里,继续晒太阳。
没想到,爷竟然如此爱她。
日复一日,每每年世兰到庭院里赏花,亦或者是到别处,总能在不经意间听到底下人诉说王爷对她是何等宠爱。
年世兰一颗少女心,至此稳稳落入到胤禛手里。宜安堂里,宜修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她吩咐剪秋道:“剪秋啊,该是时候让年氏知道,李氏是如何缠着爷的了。”
“奴婢这就去办。”
请安的时候,李静言隔着时空,终于再一次见到这位做衣如做人都要轰轰烈烈的一代宠妃,年氏如今尚且稚嫩,一张芙蓉面上娇羞得很。
“给福晋请安,妾身来迟了,还请福晋恕罪!”
宜修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年妹妹请起,都是一家子姐妹,何必如此多礼呢?”
“多谢福晋!”年世兰施施然落座,她笑道,“爷昨夜留宿,这才闹得晚了些,
还说今日不必早起,只是妾身想着,礼不可废,这不,便早早来了。”
宜修脸色一僵,很快又扬起一抹笑容道:“年妹妹是个守规矩的。前儿,你敬茶的时候,李侧福晋身体抱恙,
你二人无缘相见,今日你们俩见见吧,都是一家子姐妹,日后是要朝夕相处的。”
“给李姐姐请安!”
“年妹妹安!”
二人行了一个平礼,李静言不知为何年氏看她的眸子里,竟有敌意?
“听闻李姐姐很得王爷宠爱,可谓是宠冠雍亲王府后宅,今日一见,李静言果然美貌,想必传闻是真的了。”
李静言不知年氏话里机锋,便笑道:“妹妹貌美如花,爷见了定也念念不忘的。”
“可不知怎的,妹妹听说李姐姐身子弱,每每不适,爷便紧张得不得了,是以,妹妹入府这些时候,竟难得见爷。”
“……”
李静言脸上笑容逐渐收敛,她就是再笨,也听得出年世兰话中机锋了。这是责怪她霸占王爷了?
“也不知道是谁,常常半夜请走王爷,说是身子不适呢,身子不适怎么不请府医啊?”
“也不知是谁,一把年纪了还撒娇卖痴,有意思吗?”
“总比装病博可怜强!”
“你!可恶”
“所幸,王爷英明,看穿你这种小把戏,来请十回也不见得去你那儿一回。”
“好啊,我道王爷为何不来,原来是你这老妇霸着王爷不放!”
“就不放!”
“你!”
眼看着二人火药味逐渐浓烈,宜修连忙打圆场道:
“好了,年妹妹莫怪,李妹妹她身子弱,又怀了身孕,身体娇气些也是有的,若来为王爷诞下子嗣,王爷只会更高兴。
年妹妹何必与李妹妹置气呢?
本福晋呀,只盼着李妹妹到时,能宽和大度些,让众姐妹也能得爷雨露恩泽。”
年世兰听后,脸色越发沉了,不过一个老妇,仗着自己那张脸魅惑王爷,又仗着肚子撒娇卖痴强留王爷!
李氏当真可恶。
前不久,她才得知,大婚当日,是因为这李氏,才使得她独守空闺,此仇不能不报!
宜修欣赏够年世兰的阴沉变脸蛋,才不紧不慢地笑道:“妹妹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若年妹妹怀有身孕,
王爷想必也是体恤妹妹的。妹妹如今年轻貌美,王爷定不会让妹妹虚度年华。”
年世兰闻言,轻抚肚子,神情柔和下来,她看了李静言一眼,笑道:“那便借福晋吉言了!”
紧接着,宜修便开始无差别关心在场一众后宅女眷,从侧福晋到侍妾,一个都没有错过,完美展示她作为嫡福晋的宽和大度,
年世兰瞬间被宜修展示出来的福晋气度给折服,她亲切地把宜修当成了姐姐一般,
让李静言不由得到了个白眼,想起从前年世兰嚣张跋扈,面对宜修时毫无敬意的样子,
那时候宜修是怎样的?
明明很难堪,却硬是一副正宫皇后气度,谁能想到宜修宽和的表象下,
竟做足龌龊事,
她相信,宜修的宽和模样一定欺骗了许多人,甚至,她感觉这么多年来,王爷子嗣凋零,
其中必然有宜修在里头捣鬼。
李静言开口道:“福晋,妾身晨起时,身子有些困倦,想早点些回去休息。”
宜修微微点头,笑道:“是呢,李妹妹身怀六甲,身子不适,是该好好休息的。剪秋,送送李妹妹。”
“是。”
李静言搭着翠果的手,给宜修福了福身,便准备离开,却错过年世兰脸上对她咬牙切齿的怨恨。
齐月嫔倒是看到了,她会心一笑,机会来了!她心爱的王爷啊,与其让他深爱一人,与之长相厮守,倒不如让他永远都不再去爱。
王爷他爱先福晋柔则多好,一个死去的人,永远也不可能跟活人争,
她不怕王爷无情,只恨王爷的情在别的女人身上。
若能能让年世兰打击那蠢笨的李静言,到那时候,
或许…
李静言活在王爷的记忆之中,更好。
出了宜安堂,齐月嫔释放对年世兰的善意,二人相见恨晚,不多时便姐姐妹妹相称,二人一道朝着栖兰院走去…
初雪突如其来扰乱了院子里枯黄落叶之凄美,红墙绿瓦被银装素裹,很快,雍亲王府里,便换上了厚厚的冬装。
天越发冷,围炉烤火似乎也不能让人暖和起来,一场大雪过后,天地风轻云淡,是晴好的天,
此时李静言正好好地在回廊里走动,静待半月后的临盆。
“侧福晋,快临盆正要多走走,要不然,现在您是舒服了,生的时候可要受罪呀。”
“这我知道,可是,这肚子着实太大,我走起路来不舒服。”
“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侧福晋再走半刻钟吧?”
“好吧。”李静言叹了一口气,她似乎想到什么,停了下来,“爷最近都去年福晋那儿吗?”
这半个月,爷似乎没来过,难不成是她有了身孕,容貌变差,遭爷厌弃?
瞬间,李静言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越想越觉得前途一片灰暗,越想越觉得她距离挂白绫不远了。
人生怎么就这么绝望呢?
橘果见侧福晋脸色微微发白,便连忙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是去年年底的时候,爷到热河办差,不知怎的着了道,前段时间热河行宫来禀报,
说热河行宫的宫女给爷生了一位小阿哥,前几日,爷遭受皇上训斥,罚爷闭门思过呢。爷窝着火气,不好来咱们宁心阁,这才去了年福晋那儿。”
“这…这么大的事情,我不知道啊!”
原来,弘历这时候竟然出生了呀。
李静言瞬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王爷厌弃她,怎么着都成。
就在她盘算该怎样去哄哄胤禛的时候,
突然她听得墙外有人声,好奇之下,她连忙指示身边的丫鬟们噤声,
只听得小丫鬟们在暗处窃窃私语,说她的父亲李文烨贪污受贿,被下了大狱,
父亲的贪污被革职正是她再无力护着弘时的开始,从那以后她们母子俩便不得不寻求宜修的庇护与虎谋皮,为虎作伥,
后来,她丢了命。
想到这儿,瞬间她血冲上头,瞬间天旋地转,倒在了橘果怀里,不省人事。
“侧福晋,侧福晋,您怎么样了?!快醒醒!”翠果连忙撑着李静言,不让她倒到地上,旁边的丫鬟们见此,连忙过来帮忙,
橘果与桃果两个带着小太监准备去把那窃窃私语的小丫鬟们抓住,
苹果则让人去找苏培盛,让苏培盛禀报王爷,侧福晋受惊要提前生产了。
书房,此时胤禛正在练字,戒急用忍,戒骄戒躁,待时而动!
他只要一想起老八给他添堵,心里就呕气,不能为老百姓做实事,还不如回家去,
老八一天天只想着如何贿赂满朝文武,
也不想想被贿赂的满朝文武,以后会如何欺上瞒下,鱼肉百姓,
羊毛出在羊身上,拿百姓的钱去搞贪污受贿,百姓更苦了!
可恨他如今被罚闭门思过,被摆了一道…
正想着胤禛就听到苏培盛匆匆进来,急切道:“王爷,不好了,李侧福晋她不知怎的受了惊吓,眼下正难产了。”
胤禛听后猛然站起来,道:“去请太医!”
苏培盛一边跟在胤禛身后,一边禀报道:“已经去请了,只是事发突然,据橘果说,是突然听到有小丫鬟窃窃私语,
说侧福晋的父亲贪污,侧福晋一时情急,这才气血上涌,昏迷不醒。”
胤禛可不信在后宅里会有巧合,他看向身旁的苏培盛道:“你亲自去查!势必要给爷查个水落石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