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到了下午两点,方便面涨到三十元,开水涨到十五元。这里的农民真会坑人,虽然很气愤,但渴得或饿得不行的人只能掏钱自认倒霉。
汽车又不能动了,并停了好久,不少人从车子里钻出来朝前方了望着。这时,一个老汉出现在前面的两个车道中,大概想搭个便车。他从那头向这头一路问过来,已经问了十几辆车了,没有一个人答应他。
老汉的脸和手晒得很黑,穿着过时的旧衣服,粗粗地看,就像是个老乞丐。老汉显得很韧劲,大有不搭到车就一直问下去的样子。有司机怼他:“谁搭你啊,你们卖个方便面都这么狠。”又有司机说:“谁知道你是什么人,万一是碰瓷的呢?”
老人听后,说:“保证不碰瓷,天地良心。”
一个司机马上接:“这世道良心值几个钱?”
贺冯唐一直看着这个老汉,觉得可怜,如果他一直搭不到车呢?此时,贺南升用家乡土语问儿子:“能不能让老汉直接过来坐?”
贺冯唐本想点头,但马上意识到,车不是自己的,得征求梅倩苞的意见。
梅傅苞一直在副驾位养神,贺冯唐问过她后,她看了看前面的老汉,同意了。
贺冯唐下车叫老汉过来坐自己的车,为他打开后车门。
老汉太感动,先退一边,扑干净衣服上的灰尘……上车前,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一张旧报纸,铺在车内垫脚,又脱下脚下那双旧解放鞋……他没穿袜子,然后提着鞋,躬着腰,小心地移身进车内,轻轻关好车门……
他半屁股式地坐在后座上,尽量离贺南升远点,生怕挨到了贺南升的衣服。
梅倩苞一直看着后视镜,对搭车老汉有点兴趣,回过头主动与他说话。老汉说自己叫康继寿,是定南人。为证明未撒谎,拿出身份证。梅倩苞接过身份证,惊叫:你才54岁啊!
康继寿说,我是企业下岗职工,年龄大了,重新就业没单位要,又身无技术,只能在建筑工程队做小工。今年工程队在远新县包工程,但工资一直被拖欠,已经拖了三万多了,直到家里老婆生病住院,老板才给了一万元。现在老婆出了院,钱也用光了。这两个月来自己没挣一分钱,儿子还等着钱用。今儿赶着回工地,却不够钱买车票……
贺南升问:“你儿子多大了?你还要挣钱给他花?”
康继寿:“儿子今年25岁,没有成家,大学毕业,还在北京读研究生。”
贺南升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没有再说话。
前面的车子动了,但仍然是开一下停一下,半天才移数米。就这样开了十来分钟,车龙仍旧不见松解迹象。贺冯唐一直不时地盯看油表,指示已进了黄格底线,马上没油了……
贺冯唐开始心慌,今天出发前,没加油,认为还可以走三百公里左右,途中再加不迟。这时,梅倩苞对贺冯唐笑笑,她也发现了缺油问题,并没有责怪他。
按路牌指示,前面五公里的地方有加油站,但是,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实在担心车子走不到加油站就熄火了。
车子又停了下来,整条路上的车不动了。贺冯唐降下驾驶座的车窗,伸出头望着不见首尾的车龙,心急如焚……为了省油,梅倩苞伸手把空调关了。
这时,前面一个司机打开车门,下到路面瞧着前方,嘴里骂:“他妈的,还不走,我快没油了。”
贺冯唐随即也自言自语:“我以为就我没油了,还有人没油。”
贺南升问儿子:“能不能坚持到加油站?”
“危险。”
“我去前面的加油站买油。”贺南升说罢就要开门下车。
贺冯唐立即制止了他:“你的腿伤刚好,来回十公里折腾不了。”
康继寿这时问:“车上有油壶吗?”
贺冯唐:“加油站有油壸卖。”
“我去买油。”康继寿马上接口。
贺冯唐一听,也行,从口袋里掏一张红钞。
梅倩苞见状,说:“我来给。”她想付钱。
贺冯唐:“不用,这点钱还是有。”他抢在梅倩苞前面把钱递向康继寿,并交代他买油前必须先到柜台买专用铁质油桶。
康继寿接了钱,正欲下车,一想,又把身份证拿出来放在座位上。贺冯唐知道他的意思,忙说:“我们相信你。”示意他不必留下身份证。
康继寿没拿回身份证,对贺冯唐说:“我没买过油,有点不太懂,怕到时要问问你,能不能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下一节,现在还不见人影,他肯定拿着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