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冯唐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了他,康继寿在他的手机上存下后,怕自己没听清,还特别拨了这个号码,听到贺冯唐手机响了,才放下心。
康继寿打开车门,手提着鞋,下车后屁股坐在车门坎上,穿上他那双解放鞋,然后向前快速地走了……
这边的情景,被旁边车道下车透气的一个胖子司机看得清清楚楚,他伸问贺冯唐:“你对他熟?”
贺冯唐答:“不熟。”
胖子:“我知道他是临时搭车的,他曾想搭我的车,我没理他,这种农村的穷老头,一旦钱到手就会跑掉,然后他到前面再搭车,你信不信?”
贺冯唐不以为然,说:“我相信他。”
此时的初夏,到了中午,骄阳开始火辣,那些缺油不敢开空调的司机纷纷下车。车内更热,比晒太阳还苦不堪言。
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开始移了大概半公里,又停住了,不耐烦的司机们再次下车观看路况。那个怀疑康继寿的胖子司机的车刚好又与辉腾挨着,他过来对贺冯唐说:“按距离算,穷老头早该回来了,现在还不见人影,肯定他拿着钱跑了。”
一个闲得无聊的司机也凑了上来,得知具体情况后,说:“也不一定,好人还是有的。”
那个率先骂“他妈的”的司机却立马反对,他赞成胖子司机的意见,于是两人争论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两人打赌:老汉会回还是不会回。
他们打完赌没多久,贺冯唐的手机响了,是康继寿打来的, 他问:“有好几种铁油桶,5公斤、10公斤、20公斤好几种,你要买哪种?”
“10公斤的。”贺冯唐回答。看得出,这个康继寿做事很认真,他知道预留电话。
过了好一阵子,康继寿提着油桶满头大汗的回来了,那个骂“他妈的”司机打赌输了,很不明的地问康继寿:“怎么不跑呢?你一天能挣多少钱?”
康继寿看了这个司机一眼,没回答他的话,只对贺冯唐说:“加油的人太多,加上要买油壸,两头都等了一会儿时间。”
贺冯唐接过油壸,连忙说;“谢谢,谢谢。”转身打开油箱盖把油灌进去。胖司机看到这一幕,感慨不已,马上转换态度,请求康继寿帮忙买油,等贺冯唐加完了油,便夺过油壶,连同早已准备的钱塞给康继寿。
那个打赌输了的司机其实他更急着要补充油,一忽儿他也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油桶,跑过来,边掏钱边恳求康继寿帮忙买油,他还表示愿多付十元辛苦钱。
康继寿没有说话,默默的接过胖司机递过来的油桶,再接过那个打赌输了的司机的油桶,这时才说:“你们不要担心,我不会跑的。”
康继寿弯起手臂,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汗,又顶着热辣的阳光,捷步而走……
看着他的背影,贺冯唐想他这种纯朴很像孟耀传、父亲、刁波培和古怪爷这代人,也是中国纯朴农民的缩影。
车子开始松动了,这次好,没有断流,车辆一直同前慢慢移着……
最终路标显示,离加油站还有50米,车龙才静止。这时候,正好看到一手各提一壸油的康继寿走了过来。
刚才那个打赌输了的司机下了车,只听他说:“他妈的,早知道车能跑到这里,就不用求人买油了,现在还是要进站再加油。”他对走近的康继寿说:“十元辛苦钱要降,只能给五元。”
康继寿却说:“谢谢啦,五元也不要,我都在免费搭乘别人的车,哪能要别人的钱?”
那个胖司机却很感谢康继寿,也想给点辛苦费,见康继寿不要钱,便塞给他一包软中华烟。康继寿说我不抽烟,但胖司机说,我一定要有个表示才能安心。康继寿只好接受了。
当香烟拿到手中,康继寿竟像得了赏赐似的不忘连声感谢。返回上车时,他仍然不忘脱下解放鞋后再上车。
几个小时后,到了远新县的出口处,贺冯唐缓缓地把车停靠路肩。康继寿下车,他顺手把软中华往驾驶台上一丢,表示:“我真的不抽烟。”然后他一边开门,提着自己的那双解放鞋退着下了车,一边说:“多谢你们,多谢你们。”
(下一节,发现间谍案的关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