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中坚看武岗死猪一般躺地上,余恨未消,愤愤骂道:
“你他妈演‘苦肉计’,老子差点上你当。来人,我再说一遍,将这东西,扔扬子江喂王八。”
他喊来电信人员,要她通报司令:
武岗系共党卧底,演“苦肉计”扰乱军心,已被制裁。柳蕙中校已为党国殉职。
他心中无比的痛,想起柳蕙被自己冤死,眼角真得溢出泪水。
他拿起女军服闻闻,喃喃的说:
“柳小姐,一路走好。等宋哥去了阴间,再向你兄妹赔罪吧。”
他放下军服,嗅嗅鼻子欲离开。忽然又拿起军服闻闻,惊叫道:
“不好,赶紧转移。”
立刻来了几个便衣,其中有人问:
“将军,为何要转移?大白天转移很危险啊。”
宋中坚摆摆手:
“不要说了,赶快转移。”
他见几位还在迟疑,恼道:
“这套军服有香味,她的失踪,市公安局岂会不找?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狗叫?很近啊。再不走,就要成刀下之鬼了。快走。”
他想起谈副官没回来,又对一便衣交代:
“你去路口,拦住谈副官,你跟着他去这儿。”
他在便衣手心画了几下,见便衣点头,又对另一便衣耳语,让他将卡车停某个地方。
一切安排妥当,他不舍的环视一下室内,朝地下室走去。
……
柳蕙醒来,眼神呆滞了一会。然后骨碌着凤眼看看四周,明白已在医院。
看肖秉义趴床前瞌睡,她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见手被他紧攥着,泪水顿时溢出眼角。
想起几天来所受的委屈,尤其是心中的偶像已破碎。心里阵阵酸楚,哽咽起来。
肖秉义被惊醒,见她在流泪,忙搓毛巾给她擦拭。
“柳蕙,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柳蕙咧咧嘴,轻声问:
“我怎么被救活了?我吞的可是氰化钾啊?”
肖秉义没忘记让她放松,玩笑道:
“医生也奇怪,最后估计两条。要么是氰化钾过期失效了,要么是美国佬卖假药。”
柳蕙果然笑了,知道他哄自己开心。遂道:
“不要皮了,告诉我真相。”
肖秉义坐上床沿,严肃的说:
“真想知道真相?”
见她坚定的点点头,他说道:
“阎王见你去报到,一查生死簿子,雷霆大怒:老子派她去人间送四月天,谁让她回来的?把这狗杂种收回来,下油锅。”
柳蕙想笑,却哭了,哭得很伤心。呜咽一会,边哭边说:
“肖秉义,我太蠢了。竟然相信导师不会害我。我看他在宋中坚那儿像条癞皮狗,我心都碎了。呜呜……”
“我能感同身受你此刻的心情。好了,你不值得为他流泪,他迟早不会有好下场。你校友林剑,已在广州被捕,也被他害了。”
肖秉义安慰道。
柳蕙一惊,问道:
“肖秉义,这消息,听谁说的?”
肖秉义回答,他是听刘局说的,上级已通报了。
柳蕙愈发恨导师了,告诉肖秉义。参加革命的校友,都鄙视林剑,不跟他啰嗦。
她记得导师曾说过,要设法争取林剑回到革命队伍中来。
听说他坚持要跟国民政府撤退到广州,导师被他气极,最后无奈声明,不是他导师。
认为他执迷不悟,助纣为虐,拒绝见面。谁知他是党内同志呢?
很可能就是那一次,林剑忍受不了同志的误解,将身份暗中告诉了导师哦。
可是,神仙也难料到,在同学们心里,堪称革命引路人的导师,会叛变呢?
肖秉义同情的问:
“柳蕙,你见到导师,有没有责问他,为何要叛变?”
柳蕙眯上眼,答道:
“我没问,他主动说了。”
肖秉义急问:
“什么原因?”
“你知道的。”
柳蕙轻声答道。
肖秉义奇怪了: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啊?”
他问过后,悟道:
“他真为你叛变了?不要听他瞎扯,他为自己变节找理由。”
柳蕙叹一声:
“我也这样想,他完全了解我。我对革命有多爱,就对叛徒有多恨。我很担心,他现在疯了,肯定会继续咬人。”
她停顿一会,恨恨的说:
“我当时怀有侥幸心理。若知道宋中坚真杀我,我拼命也要除掉这个叛徒。”
肖秉义信她这话,匪夷所思得问:
“我也疑惑,我接到你的诗,就给你证明。还反证他是演‘苦肉计’,真卧底哦。谁知忙一头的汗,宋中坚不信呢?我想不出,那个地方出了纰漏,你肯定知道原因。”
柳蕙又眯上眼,嘀咕:
“我也不知道原因,他说你不肯给我证明,我一听就假了。哎,你是怎么救我的?”
“你不是我救的,是谈副官救的。”肖秉义如实告知。
“是他?不可能吧?我要服毒自尽,他还建议宋中坚,防止我像沈富中那样假死,用他的氰化钾哦。”
柳蕙不信。
肖秉义联想主治医生之言,忽有所悟,点点头说:
“这就对了,他是在暗中救你。你俩之前认识吗?”
柳蕙注视他的眼神:
“我跟他老早就认识,有几次学费和生活费,是他替我交的。你什么意思?”
她说罢,要坐起,肖秉义忙扶她靠床头。然后坐下解释: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他为何要救你。他救你的后果很严重,宋中坚发现你没死,肯定要怀疑他。”
他看她默默点头,继续分析:
“我估计他暗恋你,不想让心中的女神香消玉殒。唯此如此,他才会为你拼命。”
柳蕙没否认,又问:
“除此以外呢?就没有别的原因?”
肖秉义沉默一会,摇摇头说:
“另一种原因,对我俩来说,情况不妙。药是他给的,信是他送到,人也是他交给我的。说明了什么?你假死,他在其中做了手脚。他知道我俩是卧底了。想示好,留后路。”
“嗯,有道理。我俩是不是趁势对他开展工作?拉他过来?”
柳蕙思索一番点头,兴奋道。
肖秉义摇头道:
“不是我俩,而是斯人。他既然帮了你,我俩就应该帮他。你不露面,就等于帮他了。”
柳蕙神情黯然下去,哀道:
“你是说以后,不能露面了?唉,可悲啊!今后,我什么都干不成了?”
肖秉义想解释,略一思忖,惊叫道:
“啊呀不好,马虎了。”
柳蕙跟着问:
“怎么又一惊一乍的?又出什么事了?”
肖秉义解释,市局刘局和龙科长都担心她的安危。
他看她脱险了,就打了电话,让他们放心。就怕他们一高兴,泄露消息。
他说罢,疾奔住院部,打电话找龙科长。
龙科长听懂了他意思后,笑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也有马虎的时候啊?放心吧,目前为止,只有刘局、朱大明和我三人知道。我跟刘局汇报时,他非常严肃的警告我,不得跟任何人提这事哦。哈哈哈!”
肖秉义刚想嘘口气,跟着又紧张起来。朱局长大大咧咧,他一咋呼,那个人就知道了。
他跟着打军管会电话,朱大明接电话:
“喂,哪里?”
“朱局长,我是肖秉义。”
他仿佛朱大明就站跟前,笑嘻嘻答道。
朱大明敲敲桌子问:
“你这两天在干什么?老毛病又犯了?摩托车是不是被用坏了,不敢见我?”
肖秉义解释道:
“朱局长,摩托车没坏。我想来想去,要相信领导,跟你汇报一下,柳蕙已脱险。”
朱大明又敲桌子:
“不要跟俺马后炮,你已汇报一大圈了。最后良心发现,才想到俺了?什么事,说吧?”
肖秉义本想跟他委婉的提醒一下,没想到对方开门见山,也不装了。压低声音说:
“朱局长,有紧急情况跟你报告,你只管听,不说话,行吗?”
他没听到回音,又喊:
“喂,喂哎?怎么不说话了?”
朱大明噗嗤一笑:
“你不是让俺不说话吗?还喂什么?有屁快放!”
肖秉义遂将柳蕙的情况,以及目前的处境,选择性告知。重点说明:
因她这次脱险,有打入敌营的内线协助。目前不能暴露她还活,否则那位同志有危险。
朱大明明白他打电话的意思了,没好气的说:
“俺知道你拐着弯警告俺,俺就那么马虎吗?我挂了。”
他放下电话,赶紧找任国粗。他在任国粗问询柳蕙的安危时,已经将喜讯告诉他了。
任国粗还惊喜的表示,大家都替柳主任担心,他回去让大家放心哦。
亏得小南蛮及时提醒,他得赶快去找任国粗封口。
任国粗听懂了朱大明意思,镇定自若的回答:
“老朱,知道了,保密。”
他见朱大明离开,赶紧去找秘书。让她不要传柳主任没死的事,把嘴闭紧哦。
肖秉义这边,又打电话给耿毕崇。让他和娄小凤不得暴露柳蕙的情况,否则就真开除了。
他放下电话,心里才踏实。
接下来,他要好好思考一下,柳蕙今后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