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缓缓地走出了那座宏伟而庄严的宫殿,当她踏出殿门的那一刻,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前方,竟发现殿外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太女陆景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陆景身姿绰约,华服加身,微风轻轻拂动着她的裙摆。
她似乎一直在等待着陆时出现,见到陆时从殿内走出来之后,脸上立刻绽放出一抹亲切的笑容,并快步朝着陆时迎了上去。
“小时,你……”
陆景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未说完,就被陆时冰冷且充满讥讽意味的话语打断了。
“太女殿下是来看皇妹笑话的吗?因为这双腿,皇妹已然成为整个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如今这般田地,皇姐可算是称心如意了?”
听到这话,陆景原本满含笑意的脸庞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她急忙解释道:“小时,我没有这个意思……”
然而,陆时根本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
“太女殿下也不必到皇妹这边假惺惺的,如今您稳坐太女之位,已不需要防备我这残缺之人了。”
陆景被陆时的这番话刺激的双眼赤红,只是她还是强撑起精神来,“小时,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稍稍停顿了一下,陆景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听闻白神医在江南出没,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不日小时的腿就会好的。”
“陆景,你装什么呢!”
陆时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冰冷而嘲讽的笑容,她的目光如同寒星般盯着眼前之人。
“当年要不是你和陆书,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现在在我面前装作一副替我着想的样子,不就是为了巩固在母皇心中爱护妹妹的形象吗,真是难为你了。”
陆时慢慢悠悠说着,语气不急不缓,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却直戳心肺。
陆景脸色煞白,强忍心中的愧疚说道:“班烈在江南一带,听说又起家筑了个山寨,我会派兵去帮你报仇。”
“班烈……”
陆时脸若寒冰,“不劳太女殿下费心,本王的仇,本王自己会报。”
说罢,陆时就要让人推着轮椅离开,却被陆景拦下。
此时的陆景罕见的有些生气,“你要去江南?都这样了你还要执意跑去江南做什么?”
“此事凶险,留在京城才是最安全的。”
面对陆景的质问与阻拦,陆时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母皇已然应允了。”
陆景瞬间噤了声,双手紧握成拳。
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开口:“我让暗卫去保护你。”
“不必,本王自己有。”
陆时示意侍卫推她离开。
直至走远,陆景也不曾离开,站立在原地望着陆时离开的方向发呆。
陆时用余光扫了一眼,在心中发出一声轻叹后,眼神依旧布满寒芒。
原主的腿是京城外的一窝土匪干的。
而其中,又有太女陆景,和当时的二皇女,如今的闲王陆书的影子。
原主是三位皇女中最优秀,也是最受女皇疼爱的,当时民间都在传三皇女应当太女。
因为锋芒太露,原主被太女陆景和陆书嫉恨。
最后由陆书主导,陆景默认的一场针对原主的阴谋悄然发生。
陆时在外出时被一伙土匪绑架,他们收了钱财,要关原主三天三夜。
而原主中途跑了出来,之后便是不幸的开始。
土匪头子班烈说了一句话:“雇主吩咐要关三天三夜呢,这才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她逃了出去,传出去老子的面子往哪搁!”
“给老子打断她的腿。”
在土匪们狰狞的面色中,和着他们肆意的嬉笑,原主被活生生打断了一双腿。
从此,再也站不起来。
那群土匪果然守约,三天三夜之后把她放了出来,原主像件破布,被随意丢在路边,生死不明。
而在宫中的陆景和陆书正等着她回去,却迟迟未见到原主的身影,她们这才慌了神,开始派人去寻。
最后看到如同乞儿般被丢在路边供人围观的原主。
原主全身上下所有值钱的物件皆已被洗劫一空,甚至就连身上所穿的衣物也未能幸免,仅仅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衣遮羞蔽体。
陆景找到她时,她披头散发,正抓起地上的泥灰往脸上抹。
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又怎会愿意让旁人瞧见自己如今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更不愿意让人识破她三皇女的身份。
那天过后,宫内一下子发生了三件大事。
一、三皇女外出骑马之时,不幸从马上坠落而下,不仅摔断了一双腿,而且后续治疗无效,自此落下终身残疾。
二、太女不知因何缘故触怒了女皇陛下,竟惹得女皇亲自出手,对其施以重刑——足足打了一百大板不说,更是狠心废掉了她的双腿。
可女皇还是手下留情了,陆景的双腿最后被太医治好了,养了将近一年的伤。
三、二皇女不知何故惹怒女皇,被封为闲王派去了最苦的西北,无召不得入京。
陆时知道原主的经历时并不想过多评价陆景和陆书之间的过错。
女皇子嗣单薄,除了几个皇子,就只有三名皇女,她们从小被女皇亲自抚养,虽不是一父同胞,感情却十分深厚。
原主是最小的皇女,自然更受女皇关注,也是最宠爱的。
女皇也始终分得清嫡庶,一早就立了君后生的大皇女陆景为太女。
三姐妹本来关系十分亲厚,但原主自身的优秀和女皇的偏爱让她冲昏了头脑,原主竟然真的相信了民间传言,觉得自己当为太女。
出于心中的妄念,她开始处处挑衅陆景,连经常跟在陆景身边的陆书也不放过。
明里暗里挑衅了十几次后,就算再深厚的感情也禁不起这般挑逗,于是陆书才有了要给原主一番教训的念头。
她们本想关个原主三天而已……
事情到最后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细细想来,这其中的三方——原主、陆景以及陆书,甚至包括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其实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最后的苦主只有原主一个。
陆时并未亲身经历过原主的苦楚,没有体会过被活活打断双腿、撕心裂肺的剧痛,也无法感同身受一名尊贵的皇女身穿里衣被众人视奸的耻辱。
自然,她也不会故作大方的代替原主原谅所有人。
待心情平复下来之后,陆时长舒一口气,随后面色冷峻地朝着身旁的侍卫吩咐道:“准备好离府事宜,明日出发去江南。”
“是。”侍卫恭敬地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