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念心死,拒绝杜芷为她挽回青可的提议,已决意独自离去,可她知晓自己欠青可太多,哪怕要走,也想在离去之前,倾尽所有为青可做些什么。
寒冬渐至,若念寻来月白色绸缎,坐在窗前,手中针线不停。
眼神专注,一针一线缝制着手炉布袋,绽放的梅花,栩栩如生,是青可最爱的花色。
每刺下一针,她的唇角都会微微上扬,似是在回忆与青可相处的点滴。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垂落腰间的青色荷包,那是她十八生辰时,青可亲手所制。
初时,她不愿佩戴,觉得这不过是青可的又一强迫,青可却语气强硬命令她必须日日佩戴,否则便不再帮她做任何事。
那是若念第一次见青可如此恼怒,她不明所以,心中委屈,被青可那凶狠的模样吓到,泪眼盈盈。
青可见状,语气瞬间柔和下来,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哄着。
“念儿若是能日日佩戴这个荷包,要我如何都可,不若,我答应念儿一个要求,无需你付出什么,可好?”
若念抽泣着,微微点头,算是应下。
可她实在不知,一个荷包为何能让青可如此动怒。
直至时隔一年,两人在一日缠绵之时,青可将她压于床榻之上。
轻柔遍遍吻过。
她那纤腰处细腻。
青可语气带着一丝怒意,脱口而出,“念儿为那唐晚凝绣的荷包,我怎得没有?念儿何时为我绣上一个?”
若念本已疲惫不堪,脑子混沌,可这句话却瞬时让她清醒过来。
原来,青可的恼怒竟源于此,只因她亲手为唐晚凝缝制了荷包,青可还将此事记了整整一年之久?
往昔,若念总以为她与青可不过是交易关系,各取所需。
毕竟,自两人疏远后,青可从未表露过别样心意,她便也笃定了这一想法。
……
青可睡眠极浅,常常难以入眠,无数夜晚,若念夜半醒来,总能瞧见青可仍清醒地凝视着自己,那眼神深邃而复杂,若念有些读不懂。
“你为何还不睡?”若念睡眼惺忪,迷糊问道。
青可却只是面露浅笑,将她往怀中紧了紧,“我若是睡着,念儿不见了怎么办?”
若念不懂青可所言何意,未作回应,困意袭来,又沉沉睡去。
如今自己即将离去,青可浅眠之症该如何是好?
她决定亲手制些安神香。
命人取来沉香、龙脑、甘松等香料,她坐在桌前,将香料细细研磨成粉,加入清水,纤细手指轻揉,和成香泥。
此时,若念满脑子都是与青可一同制作安神香的场景。
她所会的这些,无一例外是往昔青可亲手所教。
那时,她与青可已渐疏远,为求青可帮助唐晚凝,青可提出教她制作安神香作为交易。
想来,青可当时所为,全然是为她着想,从不曾强迫过她任何,她说不要,青可便不会再要求什么。
她只能凭借青可昔日所授,为其做着这些微不足道之事。
那时,她对青可心生厌烦,总是冷脸相对,自己究竟是倚仗着什么,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若念只觉自己这么些年的任性与倔强,深深伤害了青可。
在青可眼中,她如今已是满身瑕疵。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思绪纷扰间,香丸已经制成,若念捧起香丸,缓步出房,于室外安置妥当,待其晾干后入炉,唯愿此后青可能睡得好一些。
若念从下人口中得知,青可在烈风学堂处理事务时,常常忙得忘了时辰,废寝忘食。
可在府上与她相伴的日子,青可无论多忙,哪怕于前厅与众人商议要事,每逢用膳之际,她总会抬眸望一眼天色,随即毫不犹豫地挥散众人,牵起她的手,走向食案,两人一同用膳。
悠悠数载,从未有过一次例外。
若念心中一酸,自己过几日离去后,青可会不会又恢复那不顾饮食的模样?
她想亲手制些果脯,让青可随身携带,以防废寝忘食而挨饿。
那日,若念从自府中去往集市,她寻觅许久,终于选定新鲜饱满杏子与上乘蜂蜜,满心欢喜回府。
行至胡同,一群黑衣人拦住她的去路,她一介柔弱女子,如何能与这群恶徒抗衡?
黑衣人沉默不语,其中一人身形一闪,猛地拍出一掌。
若念只觉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消散。
待她醒来,发现手脚已被绑在十字柱上。
她不知这伙人为何将她抓来,尽管被绑,她的心里却始终惦记着要为青可做果脯之事。
她在被鞭打时,见到了唐钊,唐晚凝的父亲。
往昔她去城主府上约见唐晚凝时,总会唤他唐伯伯,那时的唐钊总是满脸慈爱,邀她常来城主府陪伴唐晚凝。
可如今,这张脸却如此狰狞,她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唐钊,她一直知晓唐钊并非好人,总一副装模作样之态,唐晚凝在其手中亦是受尽苦楚。
若念被困于笼中,满心恐惧,每一日,仅有短暂的时刻能被放下,得些许水粮,便又被悬于那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浑浊水面之上。
当得知唐钊留她性命只是为了威胁青可时,她不愿成为青可的软肋,于是,她不再吃喝,一心求死。
此刻,若念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消逝。
这一回,她是真的要永远离开青可了。
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
见不到也好……
见不到最好……
若是再看青可一眼,她不知还会不会如此决然求死。
可是,她好想念青可。
她想起青可吻她时,好温柔…
想起青可拥她入怀时,那眼神盈满疼惜。
想起青可触碰她,一遍遍轻声问她,“念儿,可还能承受?”时的小心翼翼。
想起儿时,青可握住她的小手,一笔一划教她写下两人名字时的宠溺。
想起自己曾将青可救她那日的风采绘下,信誓旦旦说要成为青可一样的大人物,救人于水火。
对不起,青可,念儿什么也不曾做到。
若念呼吸越来越微弱,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她似听到青可的呼唤…
“念儿,我之所求,是你的心,我心悦你,念儿往后可愿委屈自己,陪着我这老人家?”
若念双唇微启,试图呼唤,却唯有一缕微弱气流逸出,终是无法成言。
那未竟之语,被封禁在了咽喉深处。
“青可,念儿愿意…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