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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大不了……”沈清看了看子慕予,又扭头瞪向老庄头,眼眶一红,撇嘴道,“我马上离开凤凰坳,谁也不碍。”

老庄头急得跺脚拍腿,满是被误解的委屈和无奈,眉头跟着乱挑。

“我这是怕你连累我吗?我是想让你理智一些,顾全大局。你还没教完,怎么能走呢?你自己不惜命,慕予好歹叫你一声师父,你这个女人,忒不负责任!也不想想他们姐弟是哪个家族的人,需要你一个只会傀儡术的人去救?他离开凤凰坳前叮嘱的话你全忘了?凤凰坳以外的事,咱别管,只需管好这里的事。”

沈清只管抹泪:“不能,也做不到。要么你在这里杀了我,否则休想阻止我!”

苏柔摩挲着她的胳膊,目光劝慰,眼中早有泪光,眉宇之间愁绪并不比沈清少。

子慕予看着苏柔。

看她刚才对丰俊朗的态度就能想到,苏柔知道的事情怕是不少。

只是不知她从这些年这些事猜的,还是沈清他们谁说漏过嘴。

苏柔可不是生在凤凰坳的人,不蠢,且心思细腻。

能猜到,也正常。

傀儡术化人,讲究自然且合理,因为这样细节最完备,傀儡人也最接近真人。

这需要施术者脑中对这个人极其熟悉,或者信念极其强烈。

施术者越相信这个人存在,化出的人便越生动。

沈清急切之下,化出自己,子慕予完全能够理解。

因为这样,施术者与傀儡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可以最大限度操控傀儡人。

若信念够强,这个傀儡人无异于施术者的一个分身,可以不同程度地应对各种场面。

但是,也有弊端。

因为共情,也有相对程度的共志,傀儡人若是在外头遭遇损伤,施术者身体官能无碍,但是精神会受到影响。

比如,会痛,这种痛无法通过治疗施术者身体而缓解,因为属于精神性的。

会恐惧,无法知道具形的恐惧,这种恐惧无法控制。

做事情需要深谋远虑,并非适合所有场合。

至少子慕予认为,救人,瞻前顾后、投鼠忌器便是大忌。

一秒生,一秒活。

想救,就去救,不能计较结局。

为了所谓什么大局,放弃个体,真他妈放屁!

子慕予看着眼神漠然地端坐在门口的旺财,神色微动。

“元卓,待会扶着我。”她对古元卓道。

古元卓有些迷茫:“啊?”

子慕予拿出一张黄纸,噬指以血为笔墨,边画符篆边在心中默念:“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居收五雷神,拘畜魂光华,傀儡合身!”

念完,两指夹着黄纸,黄纸在手中忽然着了火,猛地朝旺财射去。

一道带着火焰的黄光,无痕无迹没入旺财身体,旺财原本淬金一般的瞳孔,霎时变成通红!

子慕予在黄纸从手中射出的瞬间,身体一软,便要倒去。

古元卓吓得连忙伸手去捞,用身子去垫,才不至于让子慕予摔到。

此事发生在片刻之间。

旺财消失在门口好一阵,众人才反应过来。

苏柔最先白了脸,她按住子慕予咬伤的手,从衣服上扯下布条包扎:“怎能如此……”

她不认为以伤害自己身体为手段的施术是好的,可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因为她不懂这些,何况这些还可能是沈清教的。

只能干心疼。

老庄头蹬蹬蹬跑来,惊恐万状:“怎么了?她怎么了?柳寻双!赶紧看看!”

柳寻双夫妇上前,一左一右搭脉。

沈清瞪大眼睛,有些失神地低喃:“慕予,刚才……施行的是傀附术?”

老庄头惊疑不定:“什么是傀附术?你教了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谓傀附术便是傀儡附体术,控制傀儡之上,再附活物,傀活两控。

世间符法九千三百道,她只记得世间常用的一千六百道,教给子慕予的也就是这一千六百道。

目前,她亲身演示的不过五百道。

其他的,她不过跟慕予念过一次口诀而已。

最大的问题是,傀儡附体术是傀儡术进阶法术。

她能施行,可不是子慕予这种施行法,而且附体也不过是扰乱某种动物的行为,并无法控制!

更别说直接对其附身!

沈清看着子慕予,开始有些怯畏。

“你说话啊,慕予怎么了?是不是你教的东西害了她!”老庄头的样子扭曲可怖,似要打人。

柳寻双和高峥抽回探脉的手,满脸愕然。

身体没事,但只是个空壳子。

“想让慕予安全回来就别嚷嚷!”沈清怒喝。

老庄头半张着嘴,瞪着沈清。

沈清迅速来到床边,盘腿坐下凝神,眼睛微阖。

“她追上来了!”沈清忽然道。

众人一颗心猛地吊起来。

只有元征的注意力全在主子上,一动不动地站着,像根木柱,没什么表情。

古元卓一直呆呆地。

弟弟怎么突然睡着了?

刚才弟弟对旺财做了什么?

怎么旺财的眼睛都红了,像流血一样,好可怕!

沈继洲看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眉头皱得更紧,左右眉毛几乎连成一线。

“莽撞、意气用事、妇人之仁……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他喃喃道。

……

……

百里之外。

傀儡沈清在以极其惊人的速度跳跃向前。

旺财四腿狂奔,紧跟其后。

“要跑多久啊?”旺财突然开口。

“一个时辰。”

“废脚,以后还是得学学瞬移的本事啊。”旺财道。

一个时辰没到。

他们来到丰府,发现屋子照旧。

只是府门紧闭,没有人声。

“我进去,你在外边,如果不对劲,赶紧跑!”傀儡沈清道。

“那我干嘛来了。”旺财站在沈清身边。

沈清拗不过,抬足上了台阶,伸手推门。

嘭!

傀儡沈清被猛然弹开,双脚踉跄几步才能站稳。

“好强的门符!”沈清道,“这是日月的字!”

丰府牌匾上,果然贴着一张纸,上书一行字:“镇府,诸邪莫入”。

“里头没人,听不见心跳声。”旺财道,说着,它抬起前足,按在门上。

“小心!”傀儡沈清惊道。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旺财没有被弹飞。

旺财用力一推。

挡条断裂,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进去看看,你先等着。”旺财道。

“小心啊。”傀儡沈清叮嘱。

旺财走了进去。

走了许久,看了许久。

府里很干净,一应物什器具都在本该在的地方,桌椅没有灰尘,不见血渍,也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园里依然有花在开,梨树嫩叶在微风中摇曳。

院子里还有衣服晾着,有些华贵,有些是粗布衣裳。

就是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