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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功返回。

傀儡沈清在一声清亮的“破”中,重新变回一张人形纸,落回沈清掌中。

漫无边际的疲惫袭来。

沈清的脸色白得透明,额头尽是细细的汗珠子。

这是她维持时间最长的一次化人了,撑到此时,已是极限。

沈清凝重而严肃地看向旺财:“慕予,还不赶紧回到你的身体里?”

老庄头平时极不喜欢旺财,对其呼呼喝喝的,时不时扬起拳头驱赶吓它。

这时候,看着旺财一脸慈祥之色,不明所以的人见了,肯定会觉得很分裂。

他蹲在旺财跟前:“对哦,慕予,赶紧回去,别伤了自己。”

古元卓站在木柱子后面,就在元征旁边,探出脑袋,露出一双十分无辜的眼睛,脸上满是惘然和紧张。

旺财是古元卓的心肝宝贝,子慕予如何不知道。

可是,眼下这个旺财确实有些可疑。

虽然老赵不在,她得想其他办法探一探。

若是真有什么东西借着旺财的身子藏着,傀儡术是最好的测试方法。

因为等傀儡术一撤,应术者会恢复原形。

按现代术语讲,便是格式化,一切回归原点。

“乾元阴覆,天道无偏,破除合身!”子慕予闭眼默念,脑中捏诀。

这是她第一次附身,多少有点忐忑。要是神魂回不去原来的身体,那就出大事了。

睁眼。

噫?

她还能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床上。

跟前依然是老庄头放大好几号的脸。

法术没破!

子慕予仔仔细细回忆起这个法术破除的口诀,重新试了几遍。

还是不行。

她这个急啊。

她好好一个女孩子,做了那么多年男孩不够,以后还得做只狗吗?

不带这么玩的吧!

“哼,学艺不精,也敢卖弄。”有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这声音,像来自她的脑袋里,显得空旷,幽远。

子慕予悚然一惊,正想惊问“是谁”,结果屁股被踹了一脚。

她感觉自己像根羽毛,轻飘飘便飞起来了,经过一道弧形,看着众人的目光依然期待地望着旺财,身体像有吸引力般,将她吸了过去。

魂身合体,子慕予霍然坐起!

沈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我以为你出不来了。傀附术极难,破除傀附术更难,附身时间愈长,难度直线飙升。”

子慕予死死瞪住旺财。

旺财的眼睛重新恢复淬金的模样,它没像寻常那样端坐门口,而是来到古元卓身边,任由古元卓将它搂抱。

它漠然地回看着子慕予。

老庄头见子慕予没事,后怕、幸运、惊喜三种情绪交杂:“哎呀,瞎操心,这世上就没什么事能难倒我家慕予的。”

苏柔拿着毛巾给沈清擦汗,忙问:“那边如何了?”

“没见到人,丰府空了,干干净净的。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清很低落,情绪有些丧败。

苏柔眼中的神采也跟着沉寂下来。

“没见到人,是好事啊。要是万神台的人动手,不可能打扫战场。”柳寻双的丈夫高峥道。

子慕予对身旁这些人这些事这些谈话完全注意不到。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她对声音何其敏感。

这绝对不是她认识的人。

刚才是旺财对她说话?

别怪子慕予会这么想。

这个世界本就很癫。

有鬼、有仙、有神,据说还有妖魔,动物开口说话,也不足为奇。

是旺财在坟山上遇见了什么机缘,成精了?

更可怕的猜想还是,确实有什么东西藏在旺财的身体里了。

这东西似乎不是那么好对付。

子慕予思绪如电,无数情绪浮上眼眸,在“击杀”和“再看看”之间来回摇摆。

它现在在古元卓怀里,只需张嘴,便可把古元卓的脖子咬断。

旺财此刻此举,似威胁,又似示好。

想起刚才,她虽然被踹了一脚,但到底是帮了她。

“怎么了?”柳寻双感觉子慕予神色不太对劲,问道。

子慕予摇头:“没事,第一次附身,不太习惯。”

沈清接声道:“正常。下地走走,脚踏实地就好了。”

“嗯。”子慕予准备下床,这才发现,他们将她和丰俊朗摆一块了。

丰俊朗眉头轻皱,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快速滚动,不知在做什么梦,他似乎为梦所困,不得摆脱而痛苦着。

鬼使神差,子慕予伸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

触碰的瞬间,丰俊朗紧皱的眉头立即舒展,眼皮下的眼珠子也逐渐安静下来。

古元卓不知何时探了脑袋过来:“弟弟,你也给我按一按,脑袋疼得哦。”

看着皱巴巴的圆脸,子慕予感慨,没想到这实诚孩子也养出了几分演技。

她手指在古元卓眉心一点:“脑袋疼,让柳师父给你抓药。”

“对,治脑袋疼的药可苦了。”高峥帮腔笑道。

古元卓吐吐舌头:“不疼了,不疼了。”

小小玩闹,并没有让屋里的气氛更活跃一些。

除了古元卓,人人都在记挂子明姐弟,不知他们安否。

……

……

早饭后。

天上浮云几堆,不知把太阳藏到了何处。虽无阳光,空气还是逐渐闷热起来。

子慕予躺在石板上,架起脚眯着眼睛盯着旺财。

旺财又像往常一样,坐回门口处。

在那里,可以看见出入坳的路口,也可以看得到坟山,视野开阔。

心中有怀疑的子慕予,现在看旺财每个行为,都好像别有用心。

她不知,旺财喜欢坐在门口,完全是因为那里空气流通,长日有风,吹得它毛发飒飒,甚是潇洒。

这时,冯继洲来到子慕予跟前。

他挨坐在石板边,顺着子慕予的目光,也看着旺财:“你应该知道,我为你而来。”

“你身上也被下了禁制?”

“不曾。”冯继洲摇头。

“那你此来是想教我怎么做人?”子慕予忽道,乌漆的目光甚是夺魄。

冯继洲倏地觉得心脏微紧,背后有些湿汗津津,他浅浅颔首道:“不敢。”

一个老先生在自己面前,如此恭敬谦卑,倒让她有些坐卧不安。

折寿哦。

子慕予从石板上坐起,神色肃正,对冯继洲回了一颔首。

礼仪啥的,随便了。

“我的意思是,三岁看老,我现在快七岁了,性格、是非观、价值观都形成了差不多。实在是江山易改,秉性难易啊。”子慕予语气诚挚并无隐晦。

如此老气横秋又像耍赖的一番话,让冯继洲刚刚提起的心不免一松,会心一笑。

“若我说,我来,并不是想让你成为怎么样的人,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想成为怎么样的人的呢?”冯继洲道。

这句话有些拗口,可是子慕予听明白了。

“这样,你是否愿意称我一声老师?”冯继洲又道。

啧。

这冯继洲手段有些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