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出了人命,冷萤几人默契地脚步一顿,转身同时朝戏台子走去。
台上有好几副陌生面孔,猜想应是方才在戏台高处控制傀儡的演师。
两男一女,一名年轻男子双手提着小生装扮的傀儡,另外一位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则手持着长相可怕的鬼卒傀儡。
站在他们身边,身穿杏色长衫的妇人则是低垂着头,瞧上去好似全身都在颤抖。
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的缘故,她抖着唇一句话没说,只是骇然地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粉色戏服傀儡。
不对!
准确地说,是一副骸骨,和一颗正在淌血的女子头颅。
更让人感到恐怖的……
是藏在粉色戏服下的骸骨。
那具骸骨明显与襁褓中的婴儿体型差不多大,可瞪大双眼正在淌血的那颗头颅,面容瞧起来就是一位豆蔻女子。
头颅与骸骨明显的不匹配,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被吓到惊恐地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就在这时,坐在台下的几位穿着孝服的人站起身走了过来,一个个在看见台上的画面后,全都大惊失色地连退好几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人,朝台上被人扶着的老翁问了一句。
老翁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没有理那几位穿孝服的人。
他身旁的妇人不停地在为他轻拍着胸口,好似怕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突然撅了过去。
那个比老翁早一步跑到后场的中年男子,脸色则是更加难看。早已瘫软在地的他,手脚慌乱地在地上爬了好半晌,才爬到那颗头颅旁边。
他颤抖着双手好似想将那颗脑袋捧起来,最终却只是徒劳无功地喃喃道:“倩倩……倩倩你怎么了,跟阿爹说话啊……”
在他喊出第一句“倩倩”时,原本呆愣在原地半晌没有一点反应,好似早就石化的杏衣妇人,终于也失口喊出了声:“怎么会是倩倩……这怎么可能。难怪我总觉得今日这傀儡重得很……怎么会是这样……”
拿着小生傀儡的年轻男子和拿着鬼卒傀儡的中年男子,此时也彻底反应了过来。
年轻男子连忙蹲下身,用手扒开粉色的戏服。那具与婴儿差不多大的骸骨,便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随即,他似是有些不忍心地闭了闭眼,将戏服又盖了回去,顺便盖住了那颗瞪大着双眼的头颅。
拿鬼卒傀儡的中年男子,则是先将傀儡放在地上,再跑过去搀扶起已经哭到声嘶力竭的男子。
他看起来虽然比另外几人都淡定一点,但表情同样也是不可置信,嘴里反复地劝着:“三弟……三弟你先不要激动,等我们先回去瞧一眼,或许这人只是长得像倩倩而已呢。”
他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哭到失态的人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只好对着搀扶老人的妇人道:“归宁,你先扶阿爹去台下坐着,再这样下去我怕阿爹会撑不住。”
妇人点点头,哄着老翁想扶他下去。
老翁死活不愿意,他走路的姿势不再挺拔,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拖走至粉色戏服前,又哆哆嗦嗦地蹲下身,颤抖地伸出手想要碰一下被戏服盖住的头颅。
可他的手刚伸出,泣不成声的男子便彻底昏了过去。
“三弟,三弟!”
老翁见男子晕倒,又哆哆嗦嗦地想站起身。
或许是一下子起身太急,老翁差点一头栽回地上,幸亏被一旁的妇人及时搀扶住,这才又勉强站直了身体。
在稳住身体后,他颤抖着嗓音对年纪稍大的男子道:“你先将阿池送回去,天青立刻去报官。我倒要看看,是谁……杀了我孙女!”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那几位穿孝服的男男女女,和站在一旁的冷萤几人,举起拐杖指着他们道:“你们,一个都不准离开!”
冷萤正想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旁边的黄色身影先她一步上前,大声问道:“老爷爷,请问需要帮忙吗?”
背对着他们的杏衣妇人,在听到珊瑚的声音后,不知怎的突然转过了身。
她看了眼出声的珊瑚,表情蓦然一变。即便妇人的双眼已哭得通红,仍然掩饰不住她绝佳的出尘气质。
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也不移开视线。
珊瑚以为她是在担心他们几人会跑,又默默说了一句:“我们不会走的,需要帮忙吗?”
妇人又盯着珊瑚瞧了半晌,随后才默默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去帮忙。
“她怎么总看着我,感觉有些疹得慌。”珊瑚朝冷萤小声抱怨了一句。
冷萤用手指勾了勾她发间晃动的小绒球,说道:“我们珊瑚…今日居然主动问人家需不需要帮忙,看来是长大了。”
小姑娘轻轻撞了她一下,撒娇道:“冷姐姐总爱调戏我,也不知是跟谁学坏的。”说完,她有意无意地暼了方骅一眼。
老翁在将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后,又被身边的妇人小心翼翼地扶下台。
没承想,他刚踏下最后一步阶梯,整个人就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去。妇人的力气太小,身边又正好没人帮忙。
眼见着老翁的整个人包括后脑勺,都要狠狠砸在坚硬的地上时,冷萤身边一道黑影快速闪了过去。
在老翁整个身体离地面只有几寸距离时,方骅用双手接住了他。
倒在方骅胳膊上的老翁,一直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额头上全都是汗,呼吸变得格外急促。
几人看着老翁的脸色很是不对,忙让姜小四帮他瞧瞧。
姜小四走上前,示意方骅和妇人将老翁放平,在仔细查看一番后,凝重的表情渐渐和缓了些。
“有没有什么大碍?”冷萤问他。
对方摇了摇头,从药瓶里拿出几颗小小的丸子,喂进了老翁嘴里。
叫归宁的妇人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请问这位小哥,您给我公公吃的什么?”
姜小四朝冷萤动了几下手指,冷萤点点头转身对妇人解释道:“全都是护心的药材,没有坏处的。”
“阿爹!”
几人正在说话间,台上那位杏衣妇人好似发现了这处不对劲,从台上冲了下来,对着老翁大声喊道:“阿爹,你怎么了?”
扶着老翁的妇人告诉她:“雪霜别担心,公公只是一下子承受不住晕了过去,这位小哥已经帮忙瞧过了,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