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节已补全,章节名变更)
未到黎明时分,少葛镇城门处,河岸的阴影中蠕动出一阵异样。
四名睡得七荤八素的门卒在梦乡里就被割了喉。
破旧的大门吱吱呀呀被打开,不过这点声响显然不足以惊醒旁人。
没有瓮城的少葛镇,就这么与城外的旷野连通了。
四名执行了开城任务的怜人没有就此出城,反而折返回去。
城中的怜人,真正的事情还没有做。
四人却惊愕地发现,城门洞内侧,一道持枪的身影傲然站立,沉声道:”出城去,把门关上,我当没见过你们几个。”
四个白日混杂在乱兵里进入少葛镇的怜人不约而同飞身上前,直接下死手。
少葛镇中,早已清空,除了老幼,非我怜人即为梁兵,皆杀!
李遗无奈叹息,手中乌枪提振,一记横扫将两人凌空拍飞。
长枪虚握,枪出入龙,一去到底,打落另外两人战刀,李遗耐心道:“在其他人赶来之前,你们走吧。”
“该走的是你。”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
“梁泊?!你怎么在这。”
梁泊此刻的眼神却变得陌生而冰冷。
问了与李遗别无二致的问题:“你为什么在这里?”
梁泊默默抽出背负的长刀,重复地问着自己不需要答案地问题:“李遗,阿牛,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拿枪对着怜人!”
另外四人见此模样,纷纷捡起武器隐匿入城中不见。
梁泊持刀不再发声,眼神坚定而冷漠。
李遗莫名有些痛心道:“这里出现这么多怜人,与你有关?”
梁泊苦笑道:“与你无关吗?哦,我忘了,你加入怜人,本来就是说说而已。所以今天的怜人有史以来最大的大事,你可以不知情,知道了也可以不知道,甚至站在对立面。”
李遗慌了:“什么大事,我真的不知道。”
梁泊摇摇头:“阿牛,我知道你认贼作父是迫不得已,权宜之计,但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为虎作伥,带人来了这里,更让我亲眼看到你拿着武器对着怜人!”
话已至此,梁泊愤懑难消,举刀毫不留情砍向李遗。
李遗清清楚楚地察觉到了梁泊地杀意,无奈只能举枪自保。
一出手就是范栓柱教他的保命枪法,堪堪将梁泊大刀的力道卸掉,又一记攻势来到。
始一交手,李遗就已经是落到苦苦招架的地步。
他与梁泊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根本不是一两套枪法所能弥补的。
情急之下李遗无奈道:“梁泊,你听我解释!”
梁泊却不留情:“解释什么,给你机会把你的喽啰们都叫来保护你吗?!黎家少爷!”
三招之后,梁泊顺着枪杆左右横劈,李遗情急之下长枪脱手而出。
梁泊飞起一脚踢在李遗胸口。
李遗眼前一黑,飞落在地。
胸口气血翻涌,梁泊那一脚是一点余地没有留。
李遗挣扎着还未站起身,梁泊大刀又已劈到。
李遗认命一般将面门主动迎向刀刃。
双眼圆睁,让我看着你梁泊如何不问清白就砍下兄弟的头颅。
李遗甚至清晰地闻到了刀刃上地铁气。
梁泊双手紧握刀把,刀刃只需向下一寸,他就斩下这颗羌骑都尉地头颅,可这一刀终究没有劈下。
“脱下这身铠甲,跟我走。”
李遗下意识就要答应他。
可下一瞬,他的脑海里又想到威侯府内的吴悠,管城的一家老小。
自己一走了之当然容易,可是以自己如今惹人注意的身份,做了“投敌”之事,他们都要跟着遭殃。
换句话讲,做都尉的黎瑕,总比怜人李遗更好照顾他们。
就这一晃神的犹豫,李遗在梁泊的脸上看到痛苦的神情。
同过生死的兄弟,李遗如何能不懂梁泊的挣扎。
”梁泊,我...”
梁泊却看也不看狼狈地李遗一眼,收刀直接离开。
“你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天亮之前,少葛镇的梁兵都得死,我知道你带了一队精锐。如果你敢带着他们出现在战场,我一定朕斩你。”
李遗捂着胸口挣扎着站起身,冲梁泊的背影沉声道:“梁泊,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误会了我。”
说完,李遗捡起长枪一瘸一拐,走走停停回到了羌骑停歇的民房处。
因伤痛而出了密密一头汗珠的李遗吃力地刚坐到门口。
却与对门已经出门准备晨练地周延打了个照面。
周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睡还是早起?”
李遗苦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城门被打开了,你也知道,少葛镇应该混进来不少人的。”
周延却出乎他意料地轻轻哦了一声。
李遗见他这个反应虽然不解,但他对帮谁不帮谁的问题本就纠结不已。
放走那四人也好,告知了周延也罢,自己只是单纯地想让少死些人罢了。
一边帮一回,自己良心已经过的去了。
走出两步的周延又折返回来,手指少葛镇西门,故作神秘地道:“忘了告诉你,两个时辰前,少葛镇西边,已经没有怜人了。”
“顺命营全都到了。”
李遗怔在原地,傻傻开口问道:“那城里?”
周延拍拍他地肩膀:“你这顿打算是白挨了。今天你会见到什么是打仗,争狠斗勇?流氓无赖的本事罢了。”
李遗不可置信地盯着周延。
周延道:“你别这么看着我,你是都尉不假,但是这些事跟你讲了你又能懂吗?还有你的那个怜人兄弟,真让你掌握了我们这一百多条命,你是要我们死,还是要你的小兄弟死?”
李遗反倒笑了:“昨晚你倒是演的一出好戏。”
周延耸耸肩:“也不是,出去跑一圈,大概估计估计,怜人撑死不过万人。三千顺命营,足够了。咱们这百骑此战最主要地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是在城里凑热闹还是出城去与主营汇合打真正的仗,侯爷说了,黎瑕都尉做主。”
李遗吃吃地笑出了声,曾几何时,自己没有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了。
原来拥有了自己的秘密是个错觉,脱离了所谓大人物的掌控更是个幼稚可笑的笑话。
天边的月越来越黯淡。
突然一声响箭冲破天际。
从少葛镇许多个角落里惊雷般爆发出阵阵喊杀声。
城内的怜人动手了。
李遗身旁的诸多房门被人踹开,自己手下的轻骑兵们换上了全套甲胄,身背硬弓,手持战矛长刀蜂拥而出,向着喊声而去。
将那些以为必胜的贱民的希望磨碎,是他们最喜闻乐见的事情。
周延与李遗留在原地。
李遗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话:“你们也是汉人。”
周延愣了,片刻后扑哧笑出声来,不顾风范道:“你可真是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