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烨明白江柒柒的意思了,他起身,想要说他稍后会好好疗伤,不让她担心。
然,江柒柒一个凌厉的眼刀过去,裴玄烨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乖乖躺下,心里委屈巴巴地嘀咕一声:她怎么这么凶啊。
大夫很快进来,江柒柒连忙让开位置,“快帮他看看伤,好像流了很多血。”
大夫心有余悸地上前,毕竟不久前他因为想要强制给王爷疗伤而被拍飞了出去。
没想到,这次的裴玄烨成了小绵羊,乖乖躺着,一动不动,完全不反抗了。
大夫掀开被子,解开他的衣服,看到里头乱裹一通的白布条,皱起了眉头,说:“要重新清理上药。”
江柒柒在一旁,拧眉看着。
所有人不去看裴玄烨眼色,反而看她,她只好道:“那就重弄,仔细一点。”
于是,锐智连忙端来水盆,清酒和伤药,这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一直没用上。
沾血的布条剪开,伤口暴露出来,皮肉外翻,鲜血晕染,看得江柒柒头皮发麻。
大夫先用清水擦拭,再用清酒消毒。
这个过程看着就极痛,却见裴玄烨只抿着唇,眉头都不皱一下,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柒柒,比之前还清亮,仿佛在告诉江柒柒,一点都不痛。
江柒柒又好气又好笑。
如果没有那些惨痛的经历和教训,裴玄烨应该也是个挺纯真的人。
大夫把伤药敷好后,让裴玄烨转过去。
江柒柒这才发现背后也有一道伤痕,比胸前那道还要长,还要深,还要更狰狞。
这……
他到底是怎么忍住的?
江柒柒心尖都颤了颤。
同样的流程处理过后,要换新的衣服,江柒柒刚好站在衣柜前,顺手打开衣柜。
裴玄烨想起什么,身后准备阻止,但已经晚了。
江柒柒已经将衣柜打开了。
江柒柒真的没想偷窥什么,她就是打算顺手拿一件出来,但……
嗯……男人的衣柜,就……乱得无从下手。
堂堂王爷,好似连个帮忙整理衣服的丫鬟都没有,乱扔做一团。
裴玄烨心死般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有丫鬟,但他的卧房日常不允许除锐智锐锋外的任何人进来,所以丫鬟们都只是把衣服放在外间,他瞧见了就拿进来,随手扔在衣柜里而已,其实都是干净的。
江柒柒随手拿了一套衣服,一抬眼突然发现最上层有两个格子里整齐摆放着两套衣服,是那种被惊醒整理叠好,然后小心放好的精致。
其中一套正是江柒柒送给裴玄烨的貂裘。
另一套……江柒柒也有点眼熟。
她踮起脚认真瞧了瞧衣服的配色和款式,突然记忆回归,想起来了。
那是江柒柒被绑架,裴玄烨去救她,二人遇到大雨,在山洞里躲避,江柒柒的衣服要烤火,然后临时穿了裴玄烨的衣服。
这就是江柒柒穿过的那一件!
衣服虽然叠得整齐,但并不平整,衣服边边的白底处还有明显的脏污痕迹,说明这件衣服压根没有洗过。
裴玄烨酒醉时的那句“喜欢”在江柒柒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心口一悸,猛地烧红了耳尖。
这家伙,莫不是个变态吧!
那边闭了眼打算破罐子破摔的裴玄烨蓦地张开了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惊跳起来,“我……”
“啪!”
江柒柒已经关上了衣柜。
大夫被裴玄烨吓了一跳,连忙控制住裴玄烨,“王爷,可不能再动了,伤口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裴玄烨盯着江柒柒,内心不断祈祷:没有看到,没有看到,没有看到。
江柒柒眨了眨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衣服放到床上,“穿这件吧。”
裴玄烨瞧着江柒柒没什么异常,松了口气,抓起衣服傻乎乎地往身上套。
“王爷,我来。”
锐智连忙上手帮忙,大夫都说了,王爷不能动。
江柒柒瞧着裴玄烨裤子也没干净到哪去,可能要换,便眨巴着眼睛,快步去了外间。
过了一会儿,大夫出声叮嘱,“这次的伤口很深,一定要静养,穿衣吃饭也要小心,切莫反复拉扯伤口。每日要换两次药,我再去开一副药,给王爷补补气血。”
“好。”
锐智一一记下,看裴玄烨没什么反应,眼睛只盯着外间,便将大夫送出门后,对江柒柒说道:“谢谢江小姐今日能来,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虽然,江小姐对王爷的态度和手段他不敢恭维,但结果确确实实是好的。
王爷在江小姐跟前,真就乖得跟猫似的。
且江柒柒越是厉害,王爷就越是顺从,这也是奇了怪了。
换作往日私下,有人忤逆王爷,那后果……不堪设想。
江柒柒抿了抿唇,不敢接着谢,说实话她也没做什么,之所以如此深究也是觉得裴玄烨的隐瞒对目前的形势有很大的影响。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裴玄烨对她有感情,她今日这番作为,怕是死得渣都不剩了。
往里间瞧了一眼,江柒柒问:“他多久没吃饭了?”
“有两日了。”锐智回。
“去问问大夫能吃什么,尽快做点。”江柒柒建议。
锐智连忙点头去了。
江柒柒摸了摸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又对屋外锐锋道:“去拿一壶热水来。”
“好。”
锐锋匆匆而去。
一点热水,取了很久。
江柒柒不禁皱起了眉头,上次来王府就发现王府人很少,没几个下人,甚至许多宅院都荒废着。
裴玄烨就一个人住,还爹不亲娘不爱的,这偌大的王府也属实没有必要好好打造。
可是,总归让人觉得心酸。
终于,热水来了,江柒柒拿进卧房。
裴玄烨盘腿在床上坐着,本来目光沉沉,却在看到江柒柒的一瞬间,清澈了许多。
江柒柒瞧他盘腿坐着,便又皱起了眉头,“这样坐着,背部受力多,喝点水,躺下吧。”
说着,江柒柒已经坐到床边,倒了杯热水递给裴玄烨。
裴玄烨失血过多,嘴唇苍白而又干裂。
他接过水杯,吹了吹,然后小口喝下,喝水时目光还落在江柒柒的脸上。
他真摸不着江柒柒的态度。
刚刚说了那么多事,江柒柒是什么想法,他半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