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公子,你的爹爹……应该另有其人。”
昶儿摇了摇头,一边啜泣一边嚷道:“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我爹爹!爹爹你是不是生昶儿的气了,昶儿以为你死了,所以才没去找你……娘亲,是娘亲把你找到带回来的对吗?
“你的娘亲,可是公主殿下?”祁狅颤抖着问。
昶儿点点头,“是啊,娘亲是公主呀。”
祁狅终于死了心,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你的爹爹。”他用了些力气才推开昶儿,为了不伤到他,很费了些功夫,转身便慌不择路地往前跑。
他终于知道奚娆为什么会对他“一见钟情”了。
他应该长得很像昶儿的生父,而那个男人或许已经死了,所以奚娆找他做了替身,偏爱有加。
哈,哈哈哈……原来这才是真相!
为什么她总是对自己欲言又止,为什么她总是对自己含糊其辞?
一切都有了答案。
祁狅踉跄地跑着,步履匆忙而凌乱。
他慌不择路地在花园中穿梭,并且捂住了耳朵。
“公子,公子您慢点!”
“别再往前了,那里是池塘!”
仆从心急火燎地在他身后追,昶儿和带着自己的丫鬟也着急地往这边赶。
祁狅心跳如鼓,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昶儿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
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走,快走,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他猛地被一块石头绊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爹爹,小心!”
“哎呀公子您没事吧?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这要是公主知道了肯定会责罚奴才的。”
祁狅痛苦地哼了一声,他的掌心好像破了,有些疼,但更痛的是他的心。
他趴在地上,不停得喘着粗气,目光空洞而迷茫。
耳边响起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随后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爹爹你受伤了吗?昶儿扶你起来好不好?”
昶儿真是个乖巧凌厉的孩子,可确实是她与其它男人的骨肉。
祁狅心底酸涩难当,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挣扎着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小公子不要再如此叫我了,我何德何能,能当得起你的父亲?”
“可你就是我爹爹呀!”昶儿不解地眨了眨眼,扯了下他的手,“你以前抱过我的,我坐在你脖子上骑梗梗,你也忘了吗?”
说着说着昶儿委屈地哭了,伤心地抹起眼泪,“呜,爹爹忘记昶儿了。”
祁狅登时面露慌乱,手足无措地蹲下来,伸手摸索着找到他的脸,撩起自己的袖子,在她脸上胡乱地蹭了好几下。
“你,你别哭啊。我可不会哄孩子,我……”
他才十五岁,哪里知道如何做爹。
昶儿难过地扁起嘴,牢牢抓住他的手指,不一会儿破涕为笑:“太好了,爹爹真的还活着!就算不认识昶儿了也没关系,昶儿不会生爹爹气的。”
祁狅心烦意乱,满心焦灼。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仓惶地摇了摇头,确定昶儿不会再哭之后,带着仆从快步走开。
他心里混乱极了,觉得自己既是一个凄惨的替身,又是一个被命运玩弄的傀儡。
“这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祁狅苦涩地自嘲,坐在床边自言自语。
两个时辰后,奚娆回府,才得知祁狅偷偷跑出偏院,在花园附近撞见昶儿的事。
她急忙换了衣裳,来到偏院。
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幼安,你……”奚娆伸出手,想要触碰祁狅。
祁狅却立即抖动肩膀,避开了她的手。
奚娆的手指悬在半空中,眼神中闪过一丝受伤。
“下午……你见到昶儿了?他……童言无忌,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没有想到,祁狅这么快就见到了昶儿。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把自己请求阿湛赐婚一事告诉给昶儿与鼎鼎,就出现了这么棘手的意外。
祁狅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你隐瞒我,欺骗我的那些……我都已经知道了。”
奚娆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什么了?
“幼安,你不要胡思乱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难道昶儿不是你的儿子吗?”祁狅猛然坐起,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中带着浓郁的痛苦与决绝。
“如果我只是别人的替身,那我宁愿不是。那些花言巧语,从今往后你还是留给别人吧!”
奚娆的脸色变得苍白,同时还有突如其来的错愕。
“幼安,你怎么可能是别人的替身,你是我的…….”
“够了!”祁狅现在什么也不想听,只想要个清净,“你的谎言我已经听得够多了,奚娆,你放过我行吗?我是南祁质子,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子,但,我也有尊严。”
奚娆眨了下眼睛,眼眶里瞬间便蓄满了泪水。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盘旋在她的头顶。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要如何解释才能把这件事圆回去?
无论欺瞒哪一方,她都于心不忍。
然而更令她感到痛苦的,是即便祁狅记忆倒退,他们之间也还是存在裂痕。
或许她从一开始犯下的错误,注定要用一生来修正、弥补。
“幼安,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没有告诉你,但我不确定是否应该告诉你真相,因为知道之后……你可能会更痛苦。”
奚娆艰涩地从喉咙里吐出这句话,但祁狅依然背对着她,不肯与他面对面交谈。
“昶儿确实是我的儿子,他……从来不会说谎。”
撂下这句话,奚娆逃也似的起身离开。
她不知道祁狅是否能够听懂,但与其每天小心翼翼地对待他,隐瞒他,还不如一点点尝试着把事实告诉他。
痛苦必然是痛苦的,可猜忌和怀疑的伤害也许更大。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祁狅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迷茫地支起了身子。
脑海里忽然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差一点就让他给捕捉到了。
昶儿不会说谎,难不成他真是他的爹爹?
祁狅自嘲地勾起嘴角,开什么玩笑,他才十五岁……而且刚做公主的面首不久。
可就在这时,他摸到了自己的手背。
那粗糙干枯的皮肤再一次引起了他的怀疑。
祁狅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把仆从召到近前,“我看上去像是十五岁吗?告诉我,我的脸现在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