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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我在地狱好忙 > 第89章 树叶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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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死了。我就死定了。”他接着说,嘴角勾起一个自得的弧度。

我就知道,不是猫,不是狗,骨子里就是一个不安好心的大尾巴狼。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背地里的企图。而他的每一个伪装,都是给不同的人,看到他们想看的形象模样而已。

我以为这段时日,我们哪怕各怀心思,也是大方向一致的同谋。可能只是我想多了,到头来我只是因为我的价值而存在而已。

而我却有了,让他长长久久活下去的可笑心思。

他除了杀伐果断,这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什么缺点,目前做的事情,除了排除异己,巩固自身的地位人这件事,也不乏一些切切实实为人民着想的。

他在与新鲜班子处理国事的时候,真有几分凌云壮志、挥斥方遒的模样。那处处为人民着想的模样,装也装得挺像。如今国家遭此重创,当务之急就是要在乱世中稳住民心,给百姓们画一个色香味俱全的大饼。

是的,我想相信他,可我也怕被他骗了。

一时之间,少了些许乌烟瘴气的国家,似乎真的冒出了喜悦新生的模样。

或许就是这个,让我也稍稍放下了戒备。可我也时时提醒自己,帝王最是无情,除了自己和子民,其他的一切,都是可以随时被牺牲的。

而我,在还没回到他身边之前,我还没做好牺牲的准备。

而我。什么时候能冲过去拥抱他呢?

再等等,等他梦想的模样,再具象化一点。

等他的处境,再安全一点。

明面上他是皇帝的暗子,从头到尾都是在为皇帝办事。而只有我知,那皇帝,不过是抓住了他的七寸软肋而已。如今两人陷入诡异的氛围之间,是互相忌惮和质疑吗?我还看不明白,我只知道,我日夜疗愈的王,仍然没有将方榆彻彻底底地看做自己人,而这样表明,方榆对他来说,顺则顺已。若有几分违和,不过也是个随时可以牺牲的人罢了。

不止他,我也是。

拉回思绪,回到这静谧漆黑的夜。

“难怪人说,帝王总是孤独的。”我佯装落寞,让你得逞一回,“你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朋友。”

“朋友?我不需要。”他回答地异常干脆。

“也是,你的朋友最终都会沦为工具。”

“哦!原来工具,也可以先当成是朋友?”

什么神经的理解能力?

“你可歇会吧。”一开口就讨嫌的家伙。恨不得将他一拳打晕,他只有在昏睡过去的时候,才能让人对他多几分同情。

“好的,朋友。”躺下之前,还不忘了恶心我一句。

“在我死之前,你先当个能让我睡个好觉的工具吧。可以吗?”

我以为他会就此闭眼闭嘴,可冷不丁地,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朋友可以不求回报,作为工具的话,我可以要到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我说我也想当王呢?”

“我早就不想当了。”

“对了,喏。”他将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放在我的跟前。

我不情不愿地牵起他的手,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我的技能。

哎,这该死的能力。

只能告诉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他至少帮我做了我不能亲手做的事情,就当做是回报吧。

月光适时被云遮住。

没点灯的宫殿,死气沉沉。他翻过身去,只留给我一个微弱起伏的背影。他在想些什么呢?我懒得去猜。

今日是销毁仅存乌羽玉的日子。

还记得上次硝烟,我们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而这次不同,上一世的乌羽玉,已经在漫长岁月中,悄无声息地腐蚀了老百姓很久很久。而那摇摇欲坠的乱世,在饥荒和兵荒马乱的加持下,多的是绝望的人。太过惨烈,而我偏偏一意孤行,点燃了别人活在梦境里的最后希望。

而这次,却搭起了戏棚子,敲锣打鼓地,鼓励众人,来切身感受这时代的一个笑话的落幕。而那在戏台上挺直了身板的人,是我朝思暮想的他。

他越发地憔悴,好似只是机械地完成了上头的命令、人生的指令。将自己亲手释放的兽,驱逐归笼,然后就剩下,拿生命去封印他了?我偷偷溜出来,化身一棵耸入云端的树,在高处看着他,无声地护卫他。

可他的状态,着实让人担忧。薄如纸片的身板,可想而知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吃饭。马不停蹄地收拾着手尾,然后提着一口气,在众人面前扮演神采奕奕的官,完成了这件事然后呢?这个世界就能因此变好吗?在他心中,那高台上摇摇欲坠的当权者,又有几分决心,可以让整个溃烂的世界,变得如理想中美好呢?而那恐怖的官场,足以轻易腐蚀一个带着满腔热情的新官,而那被剥夺了实权许久的新皇帝,就是理想的明君吗?

要不然这皇帝给你来当好了?他也曾问过自己。

可他竟然提不起一点兴趣,好似自从一个人消失,他的世界瞬间,失了色彩和内核。

我知道他很想我。每一个呼吸,都在诉说着对我的思念。

火光滚滚,被风吹起的衣衫疯狂摆动,带着绚烂的火星,和抱着我跳下悬崖那般决绝。下一秒,他就要跳进那燃烧的乌羽玉之中了吗?我竟然有这样的一丝错觉。

他脸白如纸,上扬飞舞的眼角,如今毫无生气地耷拉在一旁。心疼得要命,我就要控制不住自己。

禁烟看似是一个终结,可可笑的是,终结不了那黑暗如黑洞的人心。

这个戏台是搭给那些被腐蚀了的人看的。人人知道乌羽玉的危害,可仍然冒着被毒害的心态前来观看,那大量清缴而来的乌羽玉一同燃烧,所散发的毒性,是无法估量的。然而只有烧了它,才能烧光那些驱动黑暗的欲望。

带头的方榆和士兵,早早就服了解药。

可底下以观看为名而前来的,谁不知都是那些终于浮出水面的“受害者”。而其中的他们有多少,是自愿跳进那个美好梦境的呢?那鬼魔一旦被释放,带给你的,是你潜意识深处的美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们预计过,那些瘾入膏肓的,早就被处置完毕。而借着硝烟的名目,只是想引出那些潜藏的、即将崩溃的上瘾者。可当万人空巷,台下聚集满乌泱泱的群众时,站在高台上的他满脸悲怆,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还是小瞧了乌羽玉。

我们还是小瞧了和恶魔同行的代价。

仅仅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它已经悄然入侵了这么多人的心魂。而如今我们反悔,想力挽狂澜,还来得及吗?

那些人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可一个个脸色青白,早已暴露出几分如恶鬼般的癫狂。被抽干了灵魂的他们,围着一团燃烧的火焰,诡异疯魔地起舞。明明再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可戒断反应让他们中了邪般,在前排推啊挤得,这场面,我要负极大的责任。

很好,这一世,又达成了原始罪恶的累积。

若我下地狱,一点也不觉得冤屈。

可他,只是被我“蛊惑”而已?忽然觉得,我之于他,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乌羽玉”而已,无声无息入侵他的生活,如今突然消失的他,他同样是迷失了心智。

台下的人忘我乱舞,丝毫没有察觉,里外三层的重兵已经将他们牢牢包围。

而站在高台上的他,眼里的火光,似乎就要将他吞没。他一定陷于无比自责的状态之中,而始作俑者的我,以爱他之名,荼毒了众生。

可残忍的是,在他全身心臣服于我之后,我又突然消失了。

这样的他,还有活下去的动力吗?

他一步一步,向火焰中走去。

跳下去吧,他眼里仅剩决绝的空洞。

单薄的身板,仅需一阵微弱的风,就可以将他吹落火中。

浓烟滚滚,让我逐渐看不清他的脸。下一秒,他就要消失在我的视角之中。

有人围着烟癫狂起舞,仿佛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顿晚餐,忘乎所以地享用,是唯一的选择。而也有人视死如归,凭身躯来镇压着凶猛邪魅的兽,然后呢?就可以将其永恒地清除吗?

四周的喧嚣那么夺目,根本无人发现,那不远处一棵耸入云间的树,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被浓烟包裹的他,尽管已经服用解药,可仍然没有要趋避的意思。

而那浓度极高的乌羽玉香气,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子、耳朵。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他没有半点求生的姿态,如今从头到脚,皆散发着骇人的死亡气息。所以,我再也藏不住了。

借着烟的掩护,我化作趁风起舞飞滚的落叶。

以一种诡异却又合理的姿态,将他包裹起来。

隔绝了所有有毒的烟雾,也隔绝了世人的目光,隔绝了我们和这个世界的所有干系。

“木头脑袋。”我轻声唤他,用叶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脸庞。

他蓦地睁开眼睛,那双眼早已被风烟熏得通红,可我知道,那干涩的泪,更多是因为想我念我叛我而流。

他没看到我,但他看到了漫天飞舞的树叶。每一片,都是曾经落在他的头上、手上、肩上、心上的模样,是槐树的叶子。他终于笃定,这是我还存在的确切讯息。

可下一秒,他却满脸悲怆,那泪水终于是忍不住,划过他的脸庞,每一滴,都如针尖,直直地落在我的心上。

是我错了!我多少应该带去,我还在的消息。一是时间,我那些自以为是的守护,都和笑话一样!

他失神地低垂下头,嘴里呢喃着我的名字:“阿槐......阿槐......”

“我在这儿......”我轻声附和。我知道,他不过是把眼前的景象,当做是吸入乌羽玉的幻境罢了。乌羽玉是恶魔的产物,总是能拿你最迫切想要的东西,诱你疯魔。

我来的不是时候,可我再晚来一步,我将后悔莫及。

“木头脑袋!我还在,你要等我。”时间不多,我尽最大的努力去唤醒他。

“阿槐!”他终于笃定,或是终于放弃抵抗,做好若是幻境也当做是真实的准备。

“是我。我还在!”

“可是竹子说你为了护住她们......”方榆答应了提高那东西的供应量,风波一平,邱莲母子自然是被放归。而他自然第一时间,就去询问我的消息,而她们口中所说的,一字一句,皆是无尽的绝望。

“说来话长。我不是你的幻境,我被那皇帝夺去。如今养在宫殿之中。”

“我去要你。”

“他关不了我。”

“那你......”

“还记得你理想中的世界吗?我们里应外合。”

“他做不到!我也做不到......”现实和理想的差距,终究是要压垮了他。

“哪怕是再好一点点,我们也不要放弃。而我,还有罪孽要赎。”

“我不愿你去冒险。”

“我需要你相信我一次。”此话说出,我多么没有底气。事实是,连我都无法相信自己。我大可现在就扑进他的怀抱,然后等着背叛的反噬,将我们俩生吞活剥。最后只能感慨一句,这人生,是多么千篇一律的循环啊。

所以,只要还有机会,我选择,再试一次。

“好。”他咬着牙答应我,他或许没有那么信我,可他知道,他的反对和保护,产生不了任何作用。他也逐渐发现,凭他,似乎护不了我半分。真相多么残酷,他也不得不,再赌一把。

落叶轻轻的划过他的脸庞,带去我细密的吻。

那熟悉的触感,让他终于多了几分相信,这一切,不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泪滴不住的滑落,我拼了命将他的脸吹拂干。

“不要哭。我们说过,死亦同穴。”而他看不见得我,早也泪流满面。

我终究是狠心了,这段时间,他没有一分一秒不是在想我念我,而支撑着他不要随我而去的,不过是那一星半点的希冀。希望着我,像今天这样,以无人置信的姿态,悄悄地回来,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我就知道。”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