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二小姐,”他声音放低,继续说道:“你哭也没用啊!卫公子在前线抗敌,咱们又不能追过去帮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静心等他消息。”
这话说得鱼菲然哭声一滞,她慢慢抬头看向穿花,轻声问道:“你适才说什么?追过去?”
穿花心中一紧,忙摆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又不能上前线打仗。”
“能!”鱼菲然赫然喊道,“为何不能?”
她一把抓起穿花的手,仰着张犹带泪痕的脸,乞求道:“穿花,我求求你,立刻赶去泽城救卫大哥好不好?”
“这……”穿花一时为难,前线他并非不能去,只不过卫蓝叮嘱过,要他好好守着鱼菲然。
“求你了,穿花哥哥!”
鱼菲然凄声喊了一句,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泪花。
这声哥哥叫得穿花骨头一酥,心底一颤。
他是美人,美人惜美人,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鱼菲然,他心中如刀戳般抽痛。
“鱼二小姐,”他覆上鱼菲然的小手,温声说道:“我若离开客栈,你一个人能保护好自己么?”
“能!”鱼菲然斩钉截铁,“我保证绝对不出客栈半步!”
穿花垂眸犹豫片刻,终于点头道:“好,那我便去泽城帮卫公子。鱼二小姐切记,勿要轻信任何人!”
“嗯嗯!”鱼菲然破颜一笑,“拜托你了,穿花!”
穿花出了客栈,未行多远,便见古刀架着马车疾驰而来。
“古刀!”
“吁——”
古刀猛然勒紧缰绳,见穿花跳下坐骑,不觉面上微愕:“穿花?你怎么来了?”
没等他说完,穿花大手一挥,一拳砸到他的胸口,骂道:“我还要问你呢!卫公子在前线杀敌,你怎能撇下他一人,自个儿逃回来了?”
“我……”古刀没有生气,目光瞥向车里,低声道:“卫公子命我送她回来,我……”
“废话少说!”穿花揪起他衣襟,“快随我回去!咱们必须把卫公子安全带回来!”
古刀挨不过他,只得先送樱娘回朋来客栈,而后跟着他策马离去。
沼泽里,两国士兵交战了一场。
鞑子人多势众,占据了绝对优势,把梁定邦的士兵打得屁滚尿流。
一天过去了,信朝将士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个个精神萎靡。
“姜校尉回来了吗?”
梁定邦大声问道。
“回将军,还没有。”
小兵垂首回答。
梁定邦咬了咬牙,恨恨说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本帅指令?为何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梁将军,”蓝昊天凑过来说道:“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想办法冲出去。”
“怎么冲?”梁定邦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你有办法么?”
蓝昊天拱手,“属下略有一计,还请将军定夺。”
“说。”
梁定邦冷冷道。
“属下以为,沼泽地势攻防皆不利,”蓝昊天认真分析,“不如假借投降,待出了沼泽进入山地再重新一战。”
“投降?”
梁定邦沉默片刻。
想他沙场征战十年,从未主动向敌军投过降。
有此一次,若不能完胜鞑子,日后必将声名尽毁。
“你有把握出了沼泽拿下右贤王的人头么?”
他沉声追问一句。
蓝昊天垂眸,“属下没有。”
可不投降必死无疑!
梁定邦很清楚,权衡利弊一场后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随即,他朝右贤王大喊一声:“右贤王殿下,请恕末将无礼!”
右贤王哂笑一声,把马朝前驱了几步。
“末将悔恨前日之举,无意冒犯贵国太子殿下。”他立起身来,继续说道:“还请右贤王殿下宽恕我等过错,准允末将携五千将士投降贵国!”
“投降?”右贤王扯嘴讪笑,“好啊,你跪下给爷爷磕三个响头,说声求爷爷饶命,爷爷便接受你的投诚!”
这话说得梁定邦心中一怒,他刚要骂对方一句,却被蓝昊天给扯了一把。
“梁将军,我代您去吧!”
“你?”
梁定邦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诧异道:“你能行么?”
蓝昊天颔首,目光如炬,“属下可以。”
说完,便昂首挺胸走出沼泽,朝对方喊道:“末将是边城守军的副帅,可否由末将代替梁将军给您磕头?”
“副帅?”右贤王歪头一笑,讥讽道:“这年头真是什么鸟都有?上赶着给人磕头的事也抢着来!”
蓝昊天立在一箭远处,微微笑着看向他。
右贤王被他坚毅的眼神震撼到,立时收敛表情,改口回了句:“行啊,那你磕吧!”
“末将谢过右贤王殿下!”
说着,便屈膝下跪,俯身连磕三个响头。
“好大的礼!”右贤王放声大笑,“快求爷爷饶命!快啊!”
蓝昊天慢慢抬起头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沉声说道:“末将失礼在先,求右贤王殿下饶命!”
“哈哈!哈哈哈哈!”
右贤王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掌嘲讽一句:“果然是南朝养出来的好狗!这姿势这语气太标致了”
梁定邦躲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掰断自己手指。
“右贤王殿下,说话算数,您得答应末将饶了我朝五千将士性命!”
蓝昊天缓缓起身,雨水冲刷他脸上泥点。
“行,”右贤王抡起连枷,哂笑道:“尔等蝼蚁,不配脏了本王的刀!”
随即,喝令将士上前缴械,把信朝士兵手里的佩刀悉数夺走。
不过半个时辰,右贤王便带着五千俘虏踏出信朝疆界。
“卫蓝,你……”梁定邦脸上铁一般青黑,欲言又止道:“本帅欠你一个人情,回去后一定提拔你做边三营的千户。”
“将军无须在意,”蓝昊天轻声道,“属下不过想活命罢了,委屈将军稍候片刻,待入了山地再寻机会反击。”
* *
穿花和古刀返回现场时,大军已经北去两个时辰了。
“现在怎么办?”
穿花扯紧缰绳,一袭红衣早被淋得透湿。
“跟着地上的记号走,”古刀目光锐利,满地碎布,该是将士们刻意留下的标记。“他们已经进入大戎国了!”
“大戎国?”穿花惊呼一声,回头望向他:“孤军深入可非良策,我看我们不如先去营地搬救兵吧?”
“姜校尉早就去了,”古刀冷静答道,“看样子他没能赶回来救援。”
“那他去哪儿了?”穿花面上错愕,“边三营还有五千人,总不能一夕之间消失了吧?”
古刀敛起眉目,稍稍思忖片刻后道:“与其莽撞行事,不如先去找姜校尉。”
说完,他抬眸看向穿花,“你跟着记号走,我去找姜校尉他们。”
“那我们如何汇合?”穿花追问一句。
“放心,只要不超出千里,我一定能寻着你的骚味。”
古刀握了握马鞭,淡淡说道。
穿花倒是没生气,反而泛起一股暖意,多年爱恨纠葛,竟在此时派上用场。
平日里总在打闹,内里却已心意相通,连彼此体味都能深记于心。
“怕你寻不见,”他笑了笑说道,“我给你留下石子做暗号吧!”
说完,二人分道扬镳。
古刀一路西行,来至边三营时才得知,姜校尉早带着五千士兵去了泽城。
“确定去泽城了么?”
古刀狐疑问道。
守在辕门前的小兵回答:“是的,因营里关着奸细,姜校尉离开前特别叮嘱我们要严加看管。”
既然去了,为何没有出现在沼泽?
古刀带着满心疑惑离开营地,忽然想起奸细一说。
“难不成姜校尉他们被奸细暗算了?”
想到这里,古刀一阵心慌。
果真如此的话,那边城岂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