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迁?”蓝昊天复述一遍,这词用在奸细身上总觉得别扭。
“我们是鞑子的奴隶,”那奸细解释一句,“完成大汗安排的任务才能成为大戎国良民。”
“原来如此。”蓝昊天不觉释然,“那你可知,去年那帮人是如何混进边城的?”
那奸细眼珠子转了转,答道:“我只知道他们去过陨日谷,自那以后再没回过鞑子的营地。”
陨日谷?劫粮?
蓝昊天突然记起,边城沦陷前季展率领五千人前往陨日谷劫粮一事。
“难道是那个时候……”他低声呢喃一句。
梁定邦听得不耐烦了,拿刀敲了敲囚车的栅栏,问道:“刚才你们想烧了粮仓,是不是?”
那奸细颔首,“烧了余粮,你们又没水,不出明日就会开城投降。”
“行了,”梁定邦收刀,“就这样关着吧!我们不死,你们才有活路。一旦城破,你们必死无疑!”
说完,便大步流星返回城楼上。
蓝昊天收回神思,又问了一句:“去年陨日谷季展副将劫粮,你们可知消息是谁放出来的?”
那奸细摇摇头,一脸无辜地回答:“不知道,我们只听说是大食国的商队。”
看来与苏合有关!蓝昊天心里暗想。
他匆忙找来古刀,吩咐他回朋来客栈打听苏合的消息。
古刀快马加鞭回至客栈,鱼菲然二人正等得心急如焚。
“卫大哥怎么样?”
鱼菲然抓着他的胳膊,着急问道。
“无事,鱼二小姐无须担心。”他沉声回答,“对了,钟叔凡和苏合还在甘城么?”
“苏合跑了,”穿花倚在门上,耷拉着脸:“钟叔凡还在。”
古刀脸色一沉,“可惜了!抓住他就能查出去年边城沦陷的真相。”
“那有何难?”穿花哂笑一声,“不是还有个樱娘子么?”
“对了!”古刀看向他,问道:“樱娘子还好么?”
穿花摇头,没精打采,“时好时坏,死了儿子哪儿能这么快好。”
“我去见她,”古刀拿刀推了把穿花胸前,叮咛道:“照顾好鱼二小姐!”
千香阁客人都跑光了,樱娘和阿阮躲在房间里,不停透过窗棂缝隙查看街上情形。
“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樱娘子,你在么?我是古刀。”
屋里二人一怔,阿阮立刻跑去开门。
古刀风一般迈进门槛,张嘴就问:“樱娘子,关于苏合你知道多少?”
“苏合?”樱娘眼瞳微张,“卫公子在调查他?”
古刀颔首,把刀抱在胸前,“他似乎参与过去年边城沦陷战,卫公子想打听这件事的细节。”
“去年?”樱娘若有所思,凝思片刻后答道:“去年奴家还在泽城,与苏合接触不多。不过,奴家倒是听说,大汗有命他偷运粮食穿越两国边境的陨日谷。”
“那他与甘城知府是何关系?”古刀继续问道。
樱娘扯嘴笑笑,冷声道:“合作关系而已,苏合花重金贿赂他,想让他大开方便之门为商队保驾护航。”
“看来没差了,”古刀呢喃一句,“只是不知,走私粮食一事是雍州哪位官员告诉季展的?”
“不是,”樱娘笃定道,“季展这人奴家知道,他的消息一定是某位军官告诉他的。”
“你如何得知?”古刀狐疑问了句。
樱娘扯嘴笑笑,“季展偶尔会去青楼买醉,奴家那时见过他。”
古刀听完这话,立刻拿审视的目光看向她。
“古大侠别误会,”樱娘解释一句,“奴家只伺候过他一两回,看出他那人嫉恶如仇,最不喜巴结朝廷文官。”
“军营里的人?”古刀心下疑惑,按理来说威北将军治下,不该有这么一号人才对?
“古大侠,”樱娘子瞧着他神色凝重,忙开口安抚一句:“卫公子若是着急的话,奴家这便去信一封,求左贤王将内情告知一二。”
古刀眸光一动,抱起佩刀拱手道:“如此,在下便替卫公子谢过樱娘子了!”
“还有一事,”樱娘忽然叫住他,“钟叔凡那厮一直跟苏合有来往,他们往大戎国偷运了不少生铁和武器。”
“竟有此事?”古刀微微一愕,随即拱手道:“在下明白了,会将此事转告卫公子的。”
“有劳!”
回至城楼,城外喊杀声震天动地。
蓝昊天思虑了很久,敌众我寡,强行突围胜算渺茫。
“梁将军,”他走近梁定邦,沉声说道:“目下的防御措施只能缓解一时之急,如今城中水源奇缺,我们不能再这样与敌人耗下去了。”
“这些谁都知道,”梁定邦摘了头盔,有些烦躁地问道:“说说你想的办法吧!”
“属下认为,强攻虽不可取,但佯攻或许可行。”蓝昊天垂着头,仔细说道:“将军不如命士兵多次佯攻鞑子阵营,待他们掉以轻心之时,再一举突破包围圈。”
“办法是好,”梁定邦皱起眉头,摩挲着下巴,道:“可如此一来,我方定会损失不少兵马。且万一激怒鞑子,八万大军猛冲过来,这甘城丈余厚的城墙怕是挡不住啊!”
蓝昊天抬眸,深深望着他,“将军,大不了鱼死网破,窝在这里等死算什么良策?”
这话说得梁定邦陷入沉默,是啊,坐以待毙是死,勉力突围指不定还能活!
“好,那你来安排吧,”他拍了拍蓝昊天肩头,道:“本帅就靠你了!”
任重道远,蓝昊天肩头沉沉的。
古刀赶回来的时候,蓝昊天正在阵前分派任务。
“卫公子,”他横刀拱手,“打听到了,季将军在陨日谷遭遇偷袭时,苏合商队里的奸细趁乱混入边城守军。”
这话犹如惊雷,震得蓝昊天的魂魄游离。
他僵了半晌,才道:“你是说……”
古刀颔首,沉声说道:“属下猜想,那群奸细后来通过某种途径留下守城,趁威北将军征伐在外,偷袭了守卫贝尔河水坝的将士们。”
“还有吗?”蓝昊天低声问了句,心已碎成数瓣。
“走私粮草的消息,”古刀瞧着他的神色,小心说道:“是边城守军里的将士告诉季将军的,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贸然出兵深入陨日谷劫粮。”
“你说什么?”蓝昊天猛然抬眸,瞪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除了奸细,边城守军里还有叛徒?”
古刀缓缓颔首,“卫公子,请务必保持冷静。”
“这不可能!”蓝昊天目光游移,喊叫道:“这绝对不可能!威北将军治军严密,对部下一向宽厚,怎么可能会有人不顾前程背叛他?”
“卫公子,”古刀沉下目光,“威北将军早被朝廷孤立,连京城芝麻小官都知晓此事,何况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将官?”
“可那是叛国!”蓝昊天正视他道:“叛国罪是何种下场他会不知么?威北将军虽被孤立,但放眼天下无有第二人可堪匹敌他的勇武!威北将军一死,雍州便如无人之境,随时可能落入鞑子手中。”
“道理是这样没错,”古刀放低声音道,“可孤勇难立,威北将军早该退了!”
退?爹爹的性子怎么可能退?
蓝昊天沉默须臾,压住胸口翻涌的怒意说道:“威北将军麾下只有四名心腹,除了两位公子,只剩季展和吴校尉。若真是叛徒将鞑子走私粮草一事告知于他,那便只可能是吴校尉了。”
“吴校尉?”古刀沉思片刻,“这人什么来历?”
“军中提拔起来的实力干将,”蓝昊天沉着答道,“他没有不良背景,老家都是庄稼人。”
古刀敛下眉目,沉声道:“越是干净,越值得怀疑。但凡人要掩人耳目,总会把自己装扮一新。”
“或许吧,”蓝昊天收起神思,道:“快归队去,准备突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