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宁一听,心里就有了数。
虽然现知的情报不多,但也足够让她拼凑出事情的大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无非就是明面上与暗地里的区别罢了。
繁宁示意陵游拿出千江月临走时塞给他们的信物,想了想,没有直接点名自己的身份,而是模糊了一下,只将他们三人写作是云游至此的散客。
宗门信物并非是什么难得的东西,就如同宗门本身对所处地界的保护一样,他们也理应会接待在管辖地遭到麻烦的散修。
但是——
来的是不是救兵,那可就不好说了。
马车的速度慢下来,繁宁透过摇摇欲坠的帘子,看清了窗外的景象。
山寨的确坐落在某座山上,左右都被高大的树木环绕着,稻草围绕的牌匾上还写着“青松寨”三个大字,字迹锋利,甚至透着一股修行之人的气息。
有意思,这里面居然还有正儿八经的修士?
繁宁顺从的让那些山匪将自己单独领出去,脸上虽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眉眼间的情绪却是毫不遮掩。
索性看着她的几个山匪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繁宁随便几句话就把他们忽悠的找不着北了。
连她身上的绳索早就松了都没有注意到。
“你们要带我去哪啊,我的同伴……”
“能见到我们寨主还是你的福气呢,”听到这话的山匪小弟挺直了胸膛,提到“寨主”二字的时候,更是完全掩饰不住心里的仰慕,“要是能讨了寨主欢心,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我们寨主比你那个什么同伴可厉害多了!……”
无故被拉踩的陵游打了个喷嚏。
繁宁面色如常,又问:“真的只要讨他欢心就好吗?他要是看我不顺眼……”
“那你就只能去死了,”山匪小弟瞬间变脸,要不是繁宁能够确认,还真会疑心这人是什么隐藏的高手,突然就挣脱了她的掌控。
但有意思的是,并没有。
不是恐吓也不是威胁,他居然真的就是这么认为的。
像是某种被完全洗脑的邪教徒一样,眼神虔诚又仰慕,简直像是墨水里的白星那样显眼。
原本还没什么兴趣的繁宁也跟着精神了几分。
越往前,寨子的全貌就越是完整,繁宁懒散的走在前头,行动做派完全不像是被抓上门的俘虏。
她在一间格外奇特些的屋子面前停下。
这便是那位寨主居住的地方了。
繁宁看着明显比其他位置精致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屋子,抬手,正好抓住了被风送来的红绫。
红绫很轻,一条条绕在外面的房梁上,自有隐晦又艳丽的风情。
“不进来么?”
一道牵引的力从另一端传来。
繁宁抬眼,正好对上散漫披着外衣、面容像是狐狸一样狡黠而媚气的青年。
如玉般的肌肤露出一侧,几乎盘踞了整个右肩的印记露了出来,看模样,状似一朵开得极盛的红色莲花。
“姑娘看的可还高兴?”青年嘴角勾着笑,手上却是轻柔的将红绫绕在指间,极致的颜色碰撞更为他添了一层蛊惑人心的色彩。
“不怎么样,”繁宁顺着对面的力道走近,直视着那双眼睛,笑了一下,“我见过更好的莲花。”
“是妖兽之渊的那位呀,也是许久不曾与他见面了呢,”狐狸似的青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极尽拉近距离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姑娘,我与那妖王,谁更得你的心呢?”
“……”繁宁推开了他差点就要落到脸上的嘴唇,平静道:“都不得我的心。”
“因为那位陵游殿下?他倒是会讨姑娘欢心,”青年语气有些嗔怪,但很快,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还勾着笑的嘴唇更是弥漫着冷意,“但他能活多久就不一定了。”
“繁宁姑娘~”
“看来我的名声传的还挺广,怎么,连你们魔修都知道了?”
繁宁脸色不变,冷笑:“你想杀了他?从我手里抢人,可是连你们那位魔尊都未必能做到的事。”
“怎么会呢?”青年笑意更甚,又凑到她颈间,如同准备偷腥的猫,“他不是你推出来的挡箭牌么,杀了他又有什么要紧……总不能,你真的动了真心?”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繁宁再一次推开那张脸,指尖泛起淡淡的魔气,几乎是瞬间,刚刚还笑意盈盈的青年瞬间崩了脸色。
比起温和些的灵气,魔气之间的差异才更加致命,完全是深入灵魂的颤栗。
“您真的,比想象中要更加坦诚呢,殿下。”
狐狸青年还在笑,盯着繁宁那张冷淡的脸,像是得了什么趣似的,眨巴眨巴眼,笑得更加勾人了。
“真是好大的威势……”他长长叹了口气,攥着红绫的动作收的更紧,抚摸着柔软的绸缎,像是……正在触碰着另一个人一样。
“我可没打算和殿下为敌呀,”他吐了吐舌尖,笑得一脸无辜,“魔尊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可以换的嘛。”
“我可是也想着要更进一步呢。”
“哦?”繁宁发出了一个单音节,手中的魔气熄灭,摁着人的领子就拽到了身前。
比她还高一个脑袋的青年像是乖顺的猫一样,不仅没有反抗,还自觉低下了头。
“繁宁~”
繁宁啪的一下拍了他的脑门,“有点恶心。”
青年鼓鼓嘴,脸色不太高兴,“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呀……”
留了一个含糊的尾音,他突然再次话锋一转,又勾住了繁宁的长发,“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幅样子,怎么办繁宁姑娘,要不要满足我的心思一下呢?”
“你这点伎俩可骗不到我,”繁宁摇头,看了眼系统页面毫无动静的心动值,又给人的脑袋敲了一下。
青年眨眨眼,倒是不生气,反倒拉长了语调,故意拖着说:“哎呀,不愧是繁宁殿下,我可真是喜欢您这幅样子啊——”
繁宁把人丢开了。
层层叠叠的衣摆垂落在地上,坦然站着的青年裸露着精瘦的胸膛,叹了口气:“繁宁殿下倒是温柔一点呀,奴家可是很想让您看看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