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抚芷行至半路,突然看到街边的布铺,她走进去转悠一圈,买了两件橘色齐胸襦裙。
女为悦己者容。
她心情不错地折返回家,坐在雕花镜子前,淡妆轻抹,梳云掠月,仔细装扮一番。
她把两件裙子分别穿上试了试,然后揪着裙摆在段蓉面前转了一圈:“哪件好看?”
段蓉对着窗户出神,听到她的话,回头敷衍地回道:“这件吧!”
沈抚芷听了,也没再多想,收拾妥当后就又去了陈衡那儿。
此时天光渐暗,她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半晌,不见有人出来。
“陈衡。”
沈抚芷提高了声音喊道,“陈衡……”
院子里,陈衡已经喝了十壶茶!!!
肚子,已抱。
下属:“沈姑娘正在门外。”
陈衡踢了一脚地上碎掉的茶杯,应道:“不见。”
沈抚芷坐在石墩子上等了许久,最后只当陈衡没在家,她垂头丧气走了。
一连两天,吃了闭门羹。
沈抚芷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往心里去,只觉得陈衡肯定是忙,那就等他有空的时候再来找他好了。
这日中午,沈抚芷和段蓉几人正用膳食。
忽然,段蓉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说:“你看那边。”
沈抚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对面酒楼,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鬼鬼祟祟爬到二楼凭栏。
紧接着,被掌柜带着一群人轰了出来。
那女子捂着肚子,愁肠百结,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
她讪讪喊道:“大大大掌柜大人,你行行好,给我一点吃的吧。”
“滚!!!”掌柜吩咐小二拿着棍子恐吓着。
女子撅着嘴,一转身就见沈抚芷她们正看着自己。
她立马喜笑盈腮,如同一朵盛开的芙蓉花,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几位仙女姐姐,赏我一顿饭吧。”
“我饿了好几天,行行好,让我做一个饱死鬼,下辈子我当牛做马,报答姐姐们的大恩大德。”
沈抚芷站起身,正犹豫,那女子已经坐在桌子一角,笑的眉眼弯弯:“仙女姐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端起沈抚芷剩下的半碗饭,自顾自的大口吃起来。
沈抚芷:“………”
段蓉手里的筷子僵在半空。
风二娘的一双儿女躲在她的怀里。
女子吃完,打了个饱嗝,笑眯眯的说道:“菜,有点咸了。”
段蓉蹙眉:“你这人,怎么这样。”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女子:“哦!”
“多谢几位款待,我叫薛辞,我们有缘再见。”她嘻嘻哈哈,一擦嘴巴,快速离开了。
沈抚芷几人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这个这姑娘从哪来的,脸皮比城墙厚,能平安活着,委实是老天瞎了眼。
沈抚芷以为这是个小插曲,没想到第二天那姑娘又来蹭吃蹭喝,赖着不走。
这场景,沈抚芷觉得似曾相识。
第三天,依然如此。
薛辞一进门,生怕段蓉朝她使脸子,小嘴甜甜地喊道:“我看姐姐们人美心善,你们还有饭么?”
薛辞掐着时间点来的。
沈抚芷正端着饭菜迎了过来。
薛辞咧嘴一笑:“好姐姐,我就知道你在等我。”
说来奇怪,面对这女子赖皮的行径,沈抚芷竟然对此并不讨厌。
薛辞坐下,一边把菜汤到碗里,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件鎏金细线锦绣衣袍。
是男人穿的。
沈抚芷盯着打量一会,费解的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你们拿去。”
“很值钱,是我从男人身上扒下来的。”薛辞神神秘秘的说着。
段蓉先一步开口:“拿走,别晦气,这臭男人穿过的,我们可不要。”
薛辞歪着头,用小拇指挖着耳朵,小声说道:“别小瞧,这件衣服可是大有来头。”
“偷偷告诉你们,这可是当朝六皇子的衣服”
“值钱着呢,你们过个一年半载,可以拿它换钱。”她一副贼嘻嘻的样子。
段蓉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六皇子?你认识?”
“真是如此,还用得着穷的叮当响,连个热乎饭都吃不上?”段蓉质疑着。
薛辞闻言,捶胸顿足:“哎!不瞒你们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跑出来的。”
她瞧见几人不信的样子,立时说道:“一个六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当年还不是让我把他睡了,不过,这是个意外,我本意,打算喂他一颗闭眼蹬腿丸。”
“可他没死,我倒霉了。”
“现在他翻身,我落魄,都怪我那遭大瘟的侄子把我卖了。”
薛辞越说越委屈,想她身为皓宸国的长公主,半生呼风唤雨,吃香喝辣,还有一群美男环绕,小日子真真晒过神仙。
哪知一朝风云突变。
她被皇帝宣进宫中,得知那个狗屁侄子,竟卖国求荣,打算把自己送给六皇子那个阴险的家伙。
落在他手里岂会有命在。
薛辞大手一挥,坚决反对【不可】
皇位上,狗屁侄子,板板钉钉,一副难以更改的态度。
她气呼呼的准备逃出宫,然后远走高飞。
宫门外,夜九幽像个黑白无常,沉着一张狗脸,等着她自投罗网。
八个暗卫,一个个凶神恶煞,追着她屁股后跑。
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关了笼子。
夜九幽似恶鬼一样,随时要索她的命。
薛辞觉得小脑袋瓜朝不保夕。
还好,她机灵,用了小小【手段】逃出来了。
劫后余生,出来匆忙,只偷了一件衣服。
夜九幽的东西价值不菲,当了值钱。
但一时半刻,她不敢去典当。
过一年半载,她又等不起。
薛辞眨着眼睛,道:“这样吧,我以二十两银子卖给你们如何?”
沈抚芷目光闪烁,轻声问着:“你是昭阳公主?”
薛辞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
沈抚芷在皓宸国便听过昭阳公主的大名,再联想能和六皇子有那种关系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了。
薛辞脱口而出,便后悔了,她抱着衣服,抬脚一溜烟的消失在几人面前。
自此,在没在出现她们眼前。
陈衡的伤势并没全愈,他躺在床上,一个郎中为他把脉:“这位公子,您肝火旺盛,郁气在体,不利于伤势。”
“聒噪,都出去,让我静一会。”陈衡躺在床上,用胳膊挡在脸上,一副郁郁寡欢。
下属闭紧嘴巴,轻手轻脚的把郎中带了出去。
晚间。
陈衡披衣,在院子里烦躁的来回踱步。
“她这两天,可有来找过我?”
下属的背脊弯了弯,吞吞吐吐:“不…不曾。”
“好…好好!!”陈衡听后,顿时火冒三丈,转身一脚就把房门踹飞了。
后半夜,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意全无,他一想到和离书,就怄的要死。
他并不是不想见她,只是不能轻易把这事掀过去,不然以后再遇见棘手的事,她还会如此轻易的想要结束这段关系。
她想和离就和离,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他就是要看看,沈抚芷对他到底有多少真心。
没想到…
呵!
她是觉得留着一封和离书,真就能两清?
陈衡穿上衣服,拿起佩剑,踏着夜色来到沈抚芷的住处。
他在房顶掀开一块瓦片,借着月光瞧见沈抚芷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枕边,身上穿着一件水湖色小衣,托的丰盈若隐若现。
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睡的倒挺香。
陈衡抬手又挪开二十几块瓦片。
黑黝黝的洞,赫然出现眼前,他冷哼一声,身子一跃,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两片瓦片也跟落了下来。
“啪”在夜里极为刺耳。
沈抚芷吓个半死,半天才缓过来。
屋里有个黑影。
她捂着胸口,呼吸急促。
陈衡点亮烛火。
沈抚芷出了一身冷汗,在看清是他,又惊又喜,手脚并用爬下床,朝他的方向跑去。
“陈衡。”她激动呼唤他的名字。
下一刻,迎面砸过来一个东西。
从她额头落下。
皱巴巴一团。
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就见一张七零八碎不全的纸张。
这团纸,似有人常常揉捏,纸上的字迹早已经缺东少西。
不过自己写的东西,化成灰,她都认得。
正是,不久前,她亲手写下的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