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姑娘中,有一个衣着更华丽些,正在与那禁军汉子交谈,和念之长得非常相像。
准确来说,不是和四五年前的念之长得像,而是和孟宗主长得像。
尤其是她眉眼间顾盼神飞的灵动自信,简直和我儿时记忆中年轻的孟宗主一模一样。
她,会是念之吗?
我有心上前搭话,却又忌惮她身边的禁军——若是我认错了人,被那禁军纠缠住,可就大事不妙了。
鉴于此,我继续跟在这三人后面,想摸清楚她们几个的落脚之处,再做打算。
时值正午,这三个人进了一家酒楼。
我也跟着进去了,猫在人群中点了壶茶,默默关注着她们。
那位长得像孟宗主的姑娘把店小二叫来,一番攀谈后,店小二喜滋滋离去,不一会儿酒楼里说书人的段子就换了内容,竟然开始讲庐江顾氏的事了。
这姑娘到底是谁?如此关注顾家,身边还有禁军保护,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又仔细打量了她好几回,发现她身上衣着料子大多是内造上贡的,看起来应当是宫里的人。
三人吃完饭,就离开了酒楼,一路迤逦来到皖山山麓——我也跟到了这里。
那姑娘在山麓张望了片刻,忽而朝着驻守上山隘口的兵丁走了过去,这可惊着了我:
皖山被庐江顾氏封占,众所周知是顾家的产业,外人不得上山,她这样做必然会与兵丁发生冲突。
果不其然,二人话不投机,兵丁老三拔刃在手,作势欲砍。
情急之下,我就地拾起一块石子,朝着老三手肘打去,打得他麻了半边臂膀,刀也掉落在地。
我拨开葳蕤林木,从中跳了出去,冲着老三笑道:
“老三啊,你这偏麻的病得尽快治治了,可不能再拖了!”
老三让我去把那姑娘抓起来,我回头看去,第一次正大光明地与她四目对视。
她的眼神中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明慧狡黠,也在同样打量审视着我。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我发怔了须臾,回过神来,朝她走过去,虚张声势将她们几个赶离了皖山山麓。
几轮你来我往的试探,我得知这位姑娘名叫孟遇安,与我所想一致,正是朝廷派来巡按各郡的官员。
我告诉她我叫顾修之,但她一点异常的反应都没有,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似的。
她......是念之吗?
就算念之认不出来我,总不至于把我的名字都忘了吧?难道,这真的是个巧合?
她既然也姓孟,或许血缘上和常山孟氏有些瓜葛,长得像孟宗主并非完全不可解释。
我慢慢说服了自己,可心中还存着一丝疑虑。
于是,我决定加入她们,找机会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念之。
在酒楼中,在山麓旁,在我面前,孟遇安总是很关注顾家的不法行为,看起来是个正义之士。
投身顾家四五年,我也早对这些肮脏行迹嗤之以鼻,今天幸遇知音。
此外,孟遇安最让我称奇的地方,就是她与年龄不相称的阅历和成熟。
旁人也常说我小小年纪懂得多,但那都是孟宗主教我的,孟遇安居然和我一样。
原来这天地之间,除了有我顾修之,还有一个孟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