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只感觉憋屈得要死,他连“朕”都不说了,直接以“我”替代,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脸涨得通红,在巴掌印的衬托下有些滑稽。
他朝着顾章华大吼大叫。
“我只是命他们装扮成劫匪随便招呼两下,留下太子主使的证据即可撤回,谁知突然冒出来另一伙杀手,一上来就下狠手!
我派去的人不得已与之交战,最终与夏国使团的护卫队变成三方混战!”
赵萱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股惊悚的感觉自心底滋生,她的心咚咚如擂鼓。
没错,师父当年的判断没错,除去田商派去的杀手,的确还有另一伙隐藏更深的杀手!
赵萱还是再次跟田商确认。
“果真有另一伙杀手?你确定?”
顾章华同时问田商。
“你说的太子主使的证据,可是固泽镇驻军小队佩戴的身份牌?”
田商冷眼扫视两人。
“对,是驻军小队的身份牌,我只想把污水泼到田原身上,我杀夏国使团干什么?我给自己找麻烦,我有病?”
赵萱冷哼一声,不屑地看了眼田商,那眼神明明是,你有没有病你自己知道!
我踏马的!
田商被赵萱的眼神惹怒了,他深吸口气,他还是要保存帝王的颜面,把骂人的话在心里骂了整整二十遍,才冷然开口。
“我派去二十人最终只回来八个,他们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你不是也捞到好处?”
赵萱抱着双臂,斜睨着田商说道。
“我捞到屁好处!”
田商的胸腔都要气到炸裂,眼前这个假公主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屡屡在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田商的声音低沉如渊。
“如果不是夏国太子当场被杀,夏国陈兵南境要与我越国拼死一战,我父皇也不会气得当庭就要斩杀田原,导致田原孤注一掷前往夏国说和!
没想到却被他谋得一线生机,害得我不得不隐忍蛰伏十年才再一次找到扳倒他的机会!”
田商说着跨坐在座位上,看向面前的众人,一脸阴鸷。
“所以说,该我认的我认,不该我认的你们也别想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你可知另一伙杀手到底什么来路?”
赵萱急切道。
田商冷哼一声。
“我这些年也暗中在查,却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但凡有一天让我知道他们的底细,定将他们碎尸万段!来人!”
禁军再次上前把四人包围。
田商看向虚空,也不知在想什么,缓缓说道:
“护送他们几个去广阳殿,还劳烦各位在我越国宫中多住几日,好好欣赏欣赏我越国皇宫的磅礴大气金碧辉煌!”
“你到底想怎样?!”
赵萱脱口而出,质问道。
顾章华急忙拉了下赵萱的胳膊,他深知现在切不可再激怒田商,他们已经知道了关于当年使团遇袭案的重要线索,这是意外之喜。
“恭敬不如从命!谢陛下美意!我们走!”
顾章华说罢,对田商拱了拱手,率先走出御书房。
“这不明摆着不把我们软禁了吗?”
赵萱追上顾章华,低声道。
“总比把他惹急了不管不顾要了我们的性命强!只要我们活着,总还有回旋的余地!”
御书房内,田商坐在书案后一声不吭,王怀站在田商身边也不说话,周遭寂静得落针可闻。
田商忽然悠悠叹息,他看向王怀,声音沙哑略带一丝疲惫。
“先生,这件事您怎么看?”
王怀捻着花白的胡须,低头沉思片刻。
“陛下是想问石榴公主的事?”
“嗯。”
田商拿起玉簪轻轻抚摸着。
“陛下,老夫觉得他们所言非虚。”
王怀实在不想田商沉溺在田石榴之死这件事上,作为一个心怀四海,拥有远大抱负的帝王,儿女长情最是误事。
但他又不得不顺着田商的心意,开解一二。
“老夫体谅陛下的伤心,毕竟这么多年来老夫看在眼里,陛下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处处险关,过得都是刀头上舔血的日子。
只有单纯善良的石榴公主能令陛下坦诚相待,但目前事已至此,当务之急还是陛下胸中的大计!
杀了他们为公主报仇不如把他们留作人质,也好为日后与夏国开战增添筹码!”
“可恨!小石榴不能白死!先生,你觉得当年送亲使团那些人的确与他们串通一气?”
田商此时还在纠结在赵萱等人说的到底是不是实情。
王怀暗自皱眉,要不是他多年来看得明白,田商对田石榴仅仅是兄妹之情,他都要怀疑田商会不会把田石榴当成心里的那道白月光。
一个窝窝囊囊的公主死了就死了,如果是真的田石榴跟贤王成亲,未必能得到贤王的宠爱,到时候还不是无用的棋子一枚。
王怀不想在这件事上再费脑子,直接找了个由头,把差事甩出去。
“陛下,老夫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将正副使他们交给刑部审问,肯定会真相大白!”
田商眯起眼睛,眼中泛起一丝寒光。
“好,就依先生所言!”
?
广阳殿是越国皇宫中最为偏僻的一座宫殿,平日里无人居住。
宫人们对这间大殿不甚费心思,平日里都绕道走。
此时,赵萱四人被禁卫军押解到大殿外等候。
田商临时下令软禁赵萱等人,太监宫女正在匆匆打扫,拔除院落里的野草,擦洗积满灰尘的桌椅,还要扫去挂落的蜘蛛网。
真是好一通忙活。
“一国之主,真是小气,我要是真的田石榴,待遇保证比现在好多了!”
赵萱越发觉得田商上不了台面,忍不住吐槽。
“咱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现在上到太后和群臣,下到越国百姓,都认定你是石榴公主,该头疼的是他。”
顾章华觉得目前的状况实在好笑,如此劝慰赵萱。
“也是,咱们还真是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赵萱目光幽幽,继续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软禁也挺有意思的,看他接下来打算拿咱们怎么办?”
宫人们的速度挺快,不到一炷香便收拾好广阳殿,虽然没有豪华的陈设但还算整洁。
晚饭是禁卫军送来的,跟太后摆宴的午膳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四人也不计较,草草填饱肚子完事。
郝熊和小医仙吃完饭,早早去补觉,这一天跟田商针锋相对,两人累得够呛。
赵萱站在寝殿的窗前,看着窗外飘落的枯叶,丝毫没有困意,反而陷入沉思。
顾章华走到赵萱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想什么呢?”
“我在想田商说的那些话,看来并不是我记忆出错,我们一直还以为田商就是幕后真凶,没想到连他都查不出另一伙杀手的底细。”
“不急,等我们安全回到夏国,有的是时间慢慢探查此事!”
现在看来,整件使团遇袭案都透着诡异,未知的这伙杀手到底是谁派去的?
他们以为得知全部真相,其实只是一半。
无尽黑暗中仍蛰伏着一只凶兽,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