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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束步履极快,不多时便下了翠屏山,他拦住一位扛着锄头的老翁,轻笑道:“老翁,我寻个人,不知你可知晓陆家村谁家多了位陌生男子?”

“倒未听说过有哪户多了位陌生男子,除了……”

“除了什么?”张束从袖中拨出银子塞进老翁掌中。

老翁不动声色收下,谄媚应道:“我们陆家村世世代代生活于此,但因四处山峦起伏,来往不便,遂来此地之人少之又少,但凡多了位陌生男子,老身都记得。除了公子外,这段日子只有前几日来刘二婶家提亲的天平县主簿,和与陆小桃厮混在一块的陌生男子了。”

这几日,张束几乎将天平县走了个遍,如今只剩下这座建于永清山下的陆家村。

天平县的主簿前几日他见过,是位矮小精干的中年男子。

唯今只有老翁口中的这位陌生男子最是可疑。

向老翁打听到了刘二婶与他口中陆小桃的家中位置,张束大步走了过去。

不多时,便到了处简陋的平房。

张束还未来得及推开篱笆,便见屋子里徐徐跨出一道沉静的身影。

男子双手负在身后,淡淡瞥了他眼,似乎并不意外他能找到自己。

太子!

张束面上大喜,三步跨做两步上前,恭敬地跪在崔锐身前,沉声道:“太子,属下就知道你没有死。”

闻言,崔锐轻挑眉梢,盯向男子的眸中,除了嘲讽还有不屑:“他们怎么可能杀的了朕!”

张束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颅凝向面前的男人,除了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外,还多了分睥睨天下的暴戾和肃杀之气。

似乎于他眼中,一切都是蝼蚁,全部不值一提。

张束还未从那个“朕”字回过神来,便已因面前与从前迥然不同的太子而震惊了好一瞬。

须臾后,才道:“太子,如今朝堂纷纷嚷嚷,容王正准备蚕食您的一切,您不可再呆在此处,而是应该尽快回去才是。”

岂料,崔锐只是扬了扬眉,冷声吩咐:“你先回去让马进将东宫收拾一番,孤两日后回去。”

张束因没再听到那个字眼而长舒口气,他想着刚刚不过是错觉罢了,本还想再劝一番,可面前的男子已经转了身。

“回去吧。”

张束凝着这道挺拔的身姿,不知为何,心头竟生了抹不妙的预感。

……

而此时的陆小桃已经从翠屏山上款款而下,她已将心内所有复杂情绪抑制住,从桃树上摘了两颗青桃准备拿给崔锐尝尝。

小时候缺吃少喝,实在没吃的,就会来这摘几颗桃子,饱满多汁的红桃早被人拿走,留下的只有两根拇指大小的青桃成了她的不二选择。

崔锐这般富贵公子,肯定没有尝过青桃的滋味,如今在陆家村还有机会,以后到了京城,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翠屏山离陆小桃家并不远,此山绵延不绝,几乎将陆家村环绕起来。

这株桃树的位置也长的颇为奇妙,如果从山下看,恰好种在她家的房顶上,幽静之风拂过时,满树飘零的桃花洒向陆小桃所睡的东间房,也别有一番雅致之意。

脚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刚推开小院的篱笆,疱屋的屋顶上已升起袅袅炊烟。

陆小桃看了看天色,不过巳时三刻罢了,而崔锐已开始做饭了。

从他掌握了举炊后,她已鲜少自己动手。

偶尔她想表现一番自己的勤快,会收拾收拾碗筷洗碗,其他时候,崔锐基本已经不让她进厨房了,如今,她碗都不洗了。

她起初还推诿一番,后来便也习以为常,坐在疱屋看他收拾。

陆小桃捏着手中的青桃大步往疱屋跑去,看见土灶旁忙碌的玄衣身影时,冲上前,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腰,头颅高仰着问她:“猜猜我是谁?”

崔锐淡淡应声:“陆小桃。”

“不对,再猜。”

崔锐眼梢微微一挑,抬高了下颌,故意道:“陆大桃?”

陆小桃撇撇嘴,轻抬手腕,将掌中两颗青桃送至他眼前:

“崔锐,这是我特意去山上给你摘的青桃,你别小看这些青桃,其实可难摘了。

翠屏山陡峭不已,那株桃树又长在山顶,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山。

谁知只剩两颗青桃,还是在树顶,我从小怕高,可只要想着这桃子是摘给你吃的,便什么困难都不怕了。

当即爬上了树,将最后两颗桃子摘下来给你,所以,这两只桃子是我的心意,是非常珍重的。”

崔锐低头看了看她手掌上所摊之物,鸡蛋大小,翠色欲滴。

他轻瞥了眼身后之人,接过两颗桃子,放在手中把玩。

上辈子,他几乎年年都要来陆家村待个半年,日日都会去翠屏山上陪她,从不知晓翠屏山那片平坦的山坡竟然这般陡峭。

他唇角微翘,将两颗青桃收入袖中,柔声应道:“待回了京城,便将其栽种在院中,来年,你便无需如此辛苦地摘桃子了。”

陆小桃点点头,本就是送给他的,他如何处置是他的事,只是还是多嘴地添了一句:“也好,那时,兴许我连孩子都有了。”

话说完,崔锐的眸光倏地紧锁住她,低声道:“是,桃树结桃,小桃怀子,双喜临门。”

想不到她的促狭之语又被他轻飘飘地回了来,这让陆小桃反而窘迫起来。

她眸子闪了闪,决定不与这个人待在一处,因为这个男人总是用最平静的言语说着最让人羞赧的话。

即便不应声,他的双眸扫来时亦能让人方寸大乱,莫名无措。

陆小桃准备去房里数数她的银钱,谁知刚转身,手臂已被男人抓住,跌入面前的胸膛中。

陆小桃并未挣扎,反而想起了她曾听过的艳文片段。

那男主人公亦是如此霸道,女子应对的策略是——

柔柔弱弱地靠在男子的肩膀上,手指一路轻轻点点向上攀爬,在男子俯身看过来时,垫起脚尖凑近他,印上一吻。

陆小桃只是想了想,并未如此做,有些事做多了反而过犹不及了。

她乖乖地靠在他怀里,未说话。

崔锐也没说话,就这般轻拥着她。

良久,还是陆小桃忍不住开口:“崔锐,你刚刚在做饭,身上脏,如今你这样抱着我,弄的我的衣裳也要脏了。”

崔锐手臂顺势一松,立刻又将女子的腰肢紧紧拢住,薄唇轻动:“我赔给你,让我抱会儿。”

陆小桃立刻不动了,她身上这件衣裳已经穿了很多年了,她已经竭尽所能地保护着,还是不免泛出白来。

如今用一件新衣裳换件旧衣裳,怎么看都是笔划算的买卖。

怀中女子乖巧柔顺的模样,让崔锐心间泛起了浅浅的涟漪。

如今这般抱着她似乎已不能满足自己的欲想,他心中一动,双手将她轻轻推开,眸光深凝着面前的女子:

“小桃,我想亲你。”

他这直白的言语让陆小桃微微一窘,她当然知道亲是什么意思,很多年前,她还亲过姜铭呢。

那时,她忙完农活之后,唯一的爱好便是去村头听回乡的读书人讲书。

有一次,他们描述男欢女爱活赛神仙,陆小桃懵懵懂懂,等说书先生讲完便去问何为是男欢女爱。

说书先生让她赶紧走,陆小桃当即不乐意了,便说:

“我早就知道了,县城里有一本书上面,画的就是男欢女爱。

男人在上面,女人在下面,也可以女人在上面,男人在下面,就像村里的野狗黏在一起,然后过一段日子,孩子就会出生,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而你还神神秘秘,矫情的要死,你这样的人在陆家村是赚不到银钱的。”

说书先生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陆小桃至今忘不了他的神色,红中带白,白中带窘,窘中带着恼羞成怒,义正言辞道:“大错特错,男欢女爱明明指的是男女相处时的开心之举,你那说的是不知羞耻之事,哪能放在嘴边。”

陆小桃似懂非懂,歪着头问:“何为开心之举?”

说书先生支支吾吾:“就……就是……”

最后被陆小桃缠的没法,敷衍了一句:“无非男子亲女子一下,女子亲男子一下……”

于是当天下午,陆小桃便亲了姜铭一下。

“姜铭哥哥,你开心吗?”

姜铭脖子上的颜色与那日的晚霞一模一样,即便他不说,从他喜不自胜的眉眼,陆小桃也知晓,姜铭是开心的。

陆小桃伸出手掌,往他面前一摊:“姜铭哥哥,既然你开心,你就给我点银钱吧,我快没钱吃饭了。”

姜铭将他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给了陆小桃,陆小桃看了看,竟然有一两银子,她小心翼翼地藏在自己的衣服里,打算以后嫁给姜铭时,做自己的嫁妆。

……

看着眼前面上与眼眶中染着同样晕红的陆小桃,崔锐又凑近她一分,低声重复一遍:

“小桃,我可以亲你吗?”

陆小桃眨了眨双眸,瞳孔中慢慢现了几分清明。

她望着身前棱角分明的男人,这人五官的每一寸都藏着锋锐和冷意,自然是俊朗的,可任何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都不是感叹于其刀削的五官,而是其淡薄不凡的气质。

可这样的男人此时眸中拢着小心翼翼和请求,是他自己都不分明,陆小桃却看的清楚的情绪。

陆小桃沉默了半晌,须臾后,还是迟缓地点点头。

嘴唇触上一抹温热,陌生的气息充斥在她四处,一往无前,撬开她的唇齿时,她的鼻子突然一酸。

崔锐缓缓放开了她,凝着女子脸颊上滚落的泪珠,粗粝的指腹轻抚她的面颊,嗓音沙哑:“不喜欢吗?”

陆小桃任着眼泪肆意横流,摇了摇头,扬起下颌锁住他的双眸:

“喜欢,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幼时吃的那块糖罢了。”

“我幼时特别想吃糖,可我当时没银钱买,就偷偷地跟着那些小孩,等她们吃的差不多了,就问她们,可不可以给我尝一口。”

崔锐胸口一痛,静静凝着她。

“其他人都嘲笑我,只有一个女娃从一侧走来,从兜里掏出一块崭新的糖果递到我的手上,等他们走了后我小心地拆开品尝,特别甜,就跟刚刚你亲我时一样。”

陆小桃说罢,身前的男人眸中一片暗色,望了她很久,突然将她搂进怀中。

他似乎颇为激动,胸膛起伏,急促间满是喜悦。

陆小桃伸出手臂,缓缓抱住他,心里却在无声地想着,姜铭,即便你再给我买无数颗糖又如何,你始终融化不了一个无心无爱的女子。

你走吧,不要再缠着我了,我要开始重新生活了。

以后的每一天,都不要进入我的梦里,进入我的脑海。

好人和坏人,终究是……不同路的。

……

当天下午,因为两日后便要离开陆家村,陆小桃又让崔锐将藏于水井下的猪肉全部提了上来。

大半头猪让陆小桃犯了难,她思索了瞬,一分为二,一份送给村长家,另一份送去天平县。

去往村长家的时候,陆小桃碰到了杨邱。

他不过瞥了她眼,便冷漠地走开。

杨邱比陆小桃大一岁,五官硬朗,身量八尺,甚是魁梧。

蜜色皮肤在阳光下夺目逼人,村里的人都说他似是草原来的不羁汉子,天生马上的将军,可他却做得一手好文章,今年的春闱必能榜上有名。

陆小桃与他曾是很好的朋友,却还是闹僵了。

他看不上她的势利,她讨厌他的自以为是。

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自然便不来往了。

村长夫人将一篮子肉放在圆桌上,瞧着二人互相漠视之态,拍了拍她的手背,开玩笑道:

“那小子时不时还会念叨,说小时候打不过你呢。

明明你那时候那么瘦弱,却把一个大胖小子摁在地上揍的大哭,最后把他打的服气,在你面前是一点心气都没有了。”

陆小桃望了眼村长夫人,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精神矍铄,面容柔和。

她打的可是她的孙子,可她却一点不护短。

陆小桃笑着回道:“我天天干活,力气自然大,他打不过我没什么好丢人的。那时村里大部分孩子都打不过我,都说我像一条乱吠的狗呢,见人就咬。”

她这番玩笑话一出,村长夫人笑开:“小桃,听闻你家中多了一位男子?”

陆小桃抿唇,点点头。

村长夫人颔首,柔声道:

“小桃,婚姻之事可不是小事,银钱的确重要,男儿的人品和担当却为重中之重。

小桃,从前我未说什么是因你个性要强,二是不知用何身份来劝你。

可如今,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身后无人傍身,若真进入了那富贵窟中,是满眼的金银,却也是满心的愁苦啊。”

陆小桃懵懂地望向她,村长夫人继续道:

“小桃,这几日你真以为我们不知晓你家中之事吗?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刘二婶家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好,可那男子心狠手辣,如何能保证未来不会如此待你?”

陆小桃咽了咽口水,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听村长夫人意味深长的声音在她耳畔徐徐响起:

“小桃,姜铭的娘亲眼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