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隽嘴角一勾,脸上绽开一个旖旎的笑,柔声道:“噢,原来是兰心啊。你怎么在这儿?”
时兰心得逞一般笑起来,双臂揽住楚欢隽的腰,娇滴滴地说道:“小楚哥哥,你喝醉酒了,我把你送回来。”
楚欢隽应道:“多谢兰心,回头我带礼物到时府上道谢。”
时兰心甜笑着丢了一个软绵绵的拳头到楚欢隽的胸膛上,嗓音甜腻得让旁人听得身上都要起鸡皮疙瘩:“哎哟,小楚哥哥,我们之间都什么关系了,还用得这种客套礼节吗?”
桃杳强忍住恶寒,端着装满了冷水的脸盆走上前去,夹着嗓子,瓮声瓮气地说道:“王爷,是否需要先洗把脸,醒醒神?”
平平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啊王爷,醉酒伤身可不好,先醒醒神吧。”
安安是个暴脾气,平日里早就看时兰心不顺眼了,正巧现在趁着楚欢隽酒醉这个机缘,再也忍不住了,索性冲着时兰心说道:“时小姐,王爷醉酒,也应当是我们这些下人去接应,怎么是你一个未出闺阁的小姐接回来……虽然王爷身份尊贵,许多姑娘都巴望着能够嫁给王爷,可是你这也太心急了一点儿,若是被镇北侯大将军知道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时兰心的脸色刷一下就变红了,她指着安安,半天没骂出来一个字,或许是自知理亏,但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怒道:“你这个贱婢!什么身份,敢和本小姐大小声!”
平平在一旁客客气气地欠身行了一礼,却说道:“时小姐,我们是逸王府的下人,要听话也是听王爷的话。时小姐,你虽身份尊贵,但毕竟也是王府外的人。”
桃杳端着脸盆走过来,也学着平平的样子,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说道:“时小姐,我们逸王府的人,要听也只听王爷的命令,你一个外人,总归是不好说什么的吧?”
时兰心气急,一把扯过楚欢隽的袖子,嘟起嘴巴,委屈道:“小楚哥哥,你看她们……”
楚欢隽拧着眉毛,只低声道了一句“退下。”桃杳和安安平平相视一眼,便退到了一边,看着时兰心与楚欢隽依依惜别了许久,说了许多废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安安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时大小姐,可真是不安生。”
平平则是在一边对着安安挤眉弄眼地使眼色,低声道:“姐,你快别说了。”
桃杳有些不明所以,她离开京城才几个月,怎么楚欢隽和时兰心之间已经熟到这个程度了?
时兰心走后,楚欢隽便独自走了过来,目光扫过安安、平平,最终落在桃杳的身上。
楚欢隽伸出手指,遥遥指了一指桃杳,淡道:“你……有点儿面生。”
安安正要解释,桃杳却暗中按了她的手腕一把,自个儿说道:“王爷许是喝醉了,我在府上已经呆了六年了。”
因戴着面纱,桃杳只露出了眼眉。楚欢隽看着她许久,半晌叹出一口气来,道:“看来我是真的喝醉了,看谁都像她。”
桃杳心中一动,将头脸垂下去。楚欢隽摆了摆手,道:“你们准备一盆热水来,我要洗漱。”
他说罢,便推门进了寝阁。安安和平平正要去打水,却被桃杳一把拉住,道:“安安姐,平平姐,你们去歇息吧,王爷这里有我。”
安安和平平相顾一笑,点头应了两声,便下去了。
桃杳端着那脸盆,又去打了一盆热水,站在楚欢隽的寝阁门前,心中忐忑,还是低声道:“王爷,热水打来了。”
门里传来楚欢隽的声音:“放进来吧。”
“是。”
桃杳推开门,却见楚欢隽外袍也没脱,潦倒在床榻上。桃杳将脸盆放到床榻边的高架上,没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没想却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楚欢隽一手撑起自己的脑袋,半眯着眼睛打量她,问道:“你为什么戴着面纱?”
桃杳垂着头,依然是夹着嗓子说道:“奴婢最近染了风疹,脸上起了好多红疹子,羞于见人,所以戴上面纱遮丑。”
楚欢隽挑起眉毛,笑了两声,道:“你骗人。”
桃杳心中一惊,手腕上忽然感觉一温,是被楚欢隽抓住了。下一瞬,她被推倒在楚欢隽的怀中。
他或许是真的喝了好多好多的酒,身上的酒味很重,桃杳光是闻一闻都快要醉了。
楚欢隽的手指轻轻抚上桃杳的脸庞,再轻轻地摘掉那一层面纱。面纱被拂落的那一刻,楚欢隽的眼神亮了又亮。
“我是不是在做梦?”
楚欢隽不敢确定,手指放在桃杳的脸蛋上,又捏又掐,痛得桃杳叫出声来。
“真的是你?”
楚欢隽很开心地笑起来,目光一刻都不舍得从桃杳的脸上移开。
桃杳也跟着笑,按住他的手,道:“真的是我——”她顿了一顿,埋怨也似地推他一把,问道:“怎么喝这么多酒?还有,你和时兰心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楚欢隽却只是笑得两眼弯弯地一直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只是笑,却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桃杳不知道他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如果是真的醉了,又是不是喝傻了。
“他们……他们非要让我喝……我拒绝不了……”
楚欢隽难得显出孩子气的一面,抱着桃杳的胳膊,委屈地蜷缩在她的怀里,低声道:“对不起,把你熏到了……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去……洗干净……就……就不臭了……”
烛光摇曳,一颤一晃的光影落在楚欢隽秀气的眉骨上,将他眼底的神情掩于阴翳当中。桃杳低着头,想仔细看一看他的眼睛,却在黑暗当中蓦地捕捉到一点泛着微光的波痕。
那……是眼泪吗?桃杳不能确定。
楚欢隽是真的醉了,分明刚刚还正说着话,下一秒就忍不住合上眼睛沉沉睡去。睡着之前,他嘴里还正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桃杳俯身去听,才听清楚,他原来是在说:“真是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