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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府,荆城。

战争整整持续六日,期间,镇北军同北蛮军展开殊死搏斗,双方伤亡加剧,可任何一方都没有露出不敌之势。

面对高墙之上,镇北军好似射不完的箭翎,看着身边同袍一个个倒下,连战多日仍未攻下眼前城池的北蛮大军不禁身心疲惫。

北蛮将领见此,高声怒吼:“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如今荆城粮草将空,死伤惨重,外无援兵,我北蛮十五万勇士必定能攻下此城!想想城内的白米白面,美娇娘,金银珠宝······勇士们,你们还想退否?!”

虽说北蛮名义上为一国,但地处恶劣之地,生存环境和资源哪能比得上大乾,想到以往从大乾地界掠夺回去的粮食和女人,北蛮战士不由得心潮澎湃,他们浑身涌起一股力气,杀红眼般向前冲杀。

城墙上,士兵们不断射箭砍杀敌人,一锅锅沸水和金汤倾倒而下,顺着城墙浇在北蛮士兵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北蛮士兵惨叫不断,最后掉落在地上,摔成一摊血肉模糊的肉泥。

田糠身上的铠甲沾满血液,多日未曾沐浴面部黄油,他看向下方源源不断的北蛮敌军,声音沙哑问道:“郑大人,援军何时能到?”

荆城守军本就不多,精锐都被镇北侯和平进带走,而来袭的北蛮大军皆是精锐,原本以为派人传信给平进,对方会立马率兵回来救援,不想他们连撑多日仍未见到镇北军大军踪影,由此看对方肯定被北蛮大军牵制住了。

可是,凭着五万大军他们能撑到何时……

打断对方所想,青年监军声色冷沉却让田糠莫名感到安心:“算着时日,侯爷应当平乱成功,平将军无法回城救援,必定会想传信给侯爷,我们再撑几日,侯爷便能带领大军回来救援了。”

郑颢说完,田糠抬头看着身前青年起皮的嘴唇,和布满红眼丝的眼白,开口劝道:“您已经多日没有入眠,趁着北蛮还未正式进攻,先回去睡一觉吧。”

一同作战多日,田糠对郑颢的印象一变再变,对方完全不同于他想象中的文弱书生形象,不仅身怀高超箭术,还精通军事。

此战对敌十五万北蛮大军,镇北军死亡人数比以往哪一次守城战都要少许多,而且北蛮精锐在他们手下根本讨不到好处,甚至吃了好几次亏,死伤惨重,这些都是青年监军的功劳。

田糠亲眼看着对方自开战后就没有离开城墙,和士兵一同御敌,他是大老粗一个说不出好听话,但心下生出一股佩服。

原先他听从对方命令,多是因为镇北侯的命令,作战多日见识到青年监军的实力后,看着存活下来的镇北军人数。

田糠暗想日后郑大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郑颢眉目冷凝,即便多日未闭眼,他仍思绪清晰,抬眸望向阴沉沉的天空,他半垂眼眸道:“午后,天将降下大雨,北蛮会暂停攻城,让将士不要松懈,留下值守的士兵观察敌情,其余人轮值休息。”

短短几日见识过青年监军的本事,田糠没有生出怀疑,问对方为何会知晓午后会下大雨,毕竟前几日,荆城都是这种天气。

他叫来亲兵让对方吩咐下去。

城墙下,顾霖正组织着百姓运送粮食和药材,镇北军皆上城墙对战,后勤只能由百姓负责。

顾霖让人在城墙边架起十几口大锅,专门用来烧水熬药煮饭,眼见一批批伤兵被抬下来,他让搬送的人按照他们伤势轻重,将他们搬运到不同区域,紧接着,一旁做好准备的大夫立马上前诊断伤势,而后让药徒用沸水煮过的布条为伤兵包扎伤口。

除开一开始,他们有些手忙脚乱外,随着伤兵数量越来越多,他们已经熟能生巧。

空气湿闷,久站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顾霖抬眸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旁的于二成见此道:“快些下雨才好,这样北蛮就不会继续进攻了。”

同对方祈祷大雨降临,北蛮退兵不同,顾霖心间染上凝重。

战场上本就死伤众多,城内城外许多尸体还未处理,一旦天降大雨必定会滋生瘟疫。

他叫来跟随他们一起到幽州府的太医,将自己的担忧告诉对方,太医垂眸思索,片刻道:“顾夫郎担忧有理,老朽看过的一些医书和太医院先辈所写手记都记载过,每每大战后,几乎都会出现瘟疫,此等情况好似经常出现在阴雨天。”

“顾夫郎的提醒很重要,老朽立马同其他杏林商议应对之策。”

没有耽误对方,顾霖点头,太医转身立马叫来其他大夫说出此事,而后各位大夫留下自家徒弟,和太医前往他处商量如何应对有可能会出现的瘟疫。

同时顾霖派人传话给郑颢,让对方提醒其他将领注意此事。

他们本就被北蛮围困处于劣势,粮草和药材有限正在一天天地减少,莫要等到了后面,众人未因粮草短缺或者伤势而死,却因毫不设防的瘟疫而亡。

顾霖眸底显出凝重。

忽然,一人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道:“东家,宁方士让小的来找您,让您快些回去,他将火药研制出来了!”

顾霖闻言,神色一变,有惊喜有激动。

他转头对于二成道:“你留在这里组织百姓,我先回去一趟。”

于二成知晓火药的用处,他赶紧道:“东家快回去,我留在这里,如果有事发生,我立马派人传话给你。”

顾霖抬腿和传话人离开,传话人边走边道:“宁方士说火药威力巨大,不宜在府上实验,特意寻了一处荒芜之地,东家跟小的来。”

顾霖让对方带路。

俩人很快来到一处偏僻之地,宁方士正带着人在那儿等候着。

见顾霖前来,他抬首露出笑容道:“在下不负东家所托,成功研制出火药。”

顾霖低眸,立马注意到对方拿在手上的纸筒,顺着年轻哥儿的目光看下来,宁方士开口解释:“火药为粉末状不好直接点燃,在下便用纸张将其包裹起来,使用时极其方便。”

顾霖一边点头一边赞扬:“宁先生面面俱到。”

接着,宁方士拿起火药,另一只手拿起火折子:“在下先演示火药效果,火药点燃后威力巨大,声能震天,东家可后退几步,以免被火药误伤。”

凝视着对方手上的火药,顾霖目不转睛,脚下却依言后退几步。

宁方士抬手,火折子接近暴露在纸筒外头的引线,在场小厮看见宁方士点燃火药的动作,默契十足地后退掩耳,显然先头时见过火药震天动地的威力。

宁方士点燃火药后,立马将它扔向远处,顾霖顺着火药被扔出去的方向,只见纸筒划过天空击向一块巨石,嘭的一声惊天动地,烟尘飞起,顾霖下意识闭眼,却不是被火药爆炸出来的声响吓到,而是避免烟尘飞入自己眼中。

爆炸声退去,顾霖睁眼,只见眼前烟尘消失,原先处在原地的巨石碎成小块散落在周围。

顾霖见此,眼里呈现出喜悦之色,惊喜于宁方士所制火药呈现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他看向对方手上用纸筒包着的火药,眸底划过凝色,担忧下雨后,雨水会浸湿火药。

他道:“纸筒包裹火药有许多危险,方士不如用竹筒代替纸筒包裹火药。”

宁方士没有犹疑,且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这样说的缘由,立马点头答应作出改进。

可即便宁方士将火药研制出来了,但因着火药量多,想要将它们封存进竹筒不是轻活,且此等神器需要保密,以防被北蛮探子盗窃,所以能够参与火药制作的人,都是顾霖精挑细选出来的可信人。

他又挑了一些人过来协助宁方士,嘱咐他们尽快制作火药。

顾霖派去城墙传话的人很快见到郑大人,田糠也在场,当听到对方说的话后,他原先期望大雨赶快落下的心停歇,脸色变了变。

郑颢没有细问为何大雨后会滋生瘟疫,他冷静吩咐:“传令给驻守其他城门将领,如若发现伤兵中有人出现不对,立马将其隔离进行诊治。”

“是!”士兵应道。

当日下午,青年监军的预测没有出错,天边雷霆作响倾盆大雨一泻而下,北蛮大军碍于大雨雷霆无法前进只好退兵,城墙上镇北军跟着松下一口气。

郑颢和田糠走下城墙,前者面色如常,后者神色凝重叫来大夫询问:“大雨过后可能会出现瘟疫,你们可准备好应对之法?”

为首御医道:“顾夫郎提出此事后,我等便聚集商议,碍于城内药材不足,我等认为应点燃艾草定时消毒伤兵营,同时熬煮药汤,令伤兵按时服下预防感染瘟疫。”

这种情况下粮草药材都不足,就连镇北军饮水都是靠百姓一桶一桶挑过来的,纵然御医医术高超,也是巧妇难无无米之炊,更何况瘟疫本就难治,就算是达官显贵染上瘟疫,在药材名医俱备的情况下,都不能做到百分百痊愈。

他们尽力做好预防瘟疫的工作,剩下的便交给天命了!

郑颢抬眼眼眸深沉,他命令大卓,所说的话令御医田糠毛骨悚然:“传令下去,火烧镇北军尸体,以免雨后瘟疫漫延,违令者依照军法处置。”

青年监军面色冰冷,说出骇人心神的命令。

即便是在战场上见惯生死,见多尸首分离的田糠,也不由得被对方的命令吓住,尸首何其重要,时人皆求死后能保留全尸入土为安,以求来世投胎为人。

青年监军下令火烧死者尸体,让见惯生死的田糠和太医都不由得头皮发麻。

田糠讷讷:“郑大人不可啊······”

这样一做岂不是要动摇军心。

郑颢转眸:“镇北军将士并不愚蠢,是要死后全尸还是避免瘟疫蔓延,他们知晓该如何选择。”

战时动摇军心是何后果,郑颢十分清楚,他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敢下达这样的命令,是因为他了解镇北军本性。

御医也明白过来,开口劝道:“郑大人所言有理,尸体久浸于雨水中必定会生出邪气,烈火烧尸可除邪气避免瘟疫滋生。”

田糠闻言不再多言,立马派人烧尸。

听到命令的镇北军生出哗然,有些年岁较大的士兵在同北蛮作战时英勇无畏,听到死后尸体要被火烧时,神色恐惧:“大人怎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尸体被火烧的灰飞烟灭,死后就投不了胎啊!”

战场上本就刀枪无眼,他们不求死有全尸,却接受不了死后,连尸体都要被火烧毁。

其他士兵纷纷点头附和。

被青年监军派来主事此事,面对士兵们的抗拒,大卓没有慌忙不知所措,他对众人道:“死后投胎凭的是功德,镇北军御敌北蛮,保护大乾百姓,积攒功德无数,各位怎会投不了好胎?”

“大人命人火烧尸体,是为了镇北军和全城百姓,天降大雨后,若是不赶紧处理好尸体,任尸首浸泡在雨水中,必定会滋生瘟疫,到时死的就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几百上千人了。”

听到不烧毁尸体会生出瘟疫,原本害怕的镇北军更加畏惧了,尤其是一些老兵,他们作战多年,经历过好几次瘟疫,都是靠着自己命硬扛下来,可他们亲眼看到过自己的同袍兄弟命丧于此。

知晓事情严重性,他们不是拎不清的愚昧人。

其中一位老兵开口:“不能拖延下去,为了全军全城安危,咱们必须把尸体烧了,日后我战死,也把我的尸体烧了,以免兄弟们在地下孤独。”

见他们下定决心,大卓道:“此战结束后,大人会在郊外开辟一处地方,专门作为牺牲的镇北军的墓地,日后会有专人定时前去祭奠。”

闻言,原本害怕恐惧的镇北军渐渐松缓下来,他们担忧自己死无全尸后,一不能顺利投胎,二无人祭奠,如今听到郑大人的命令后,一个个都安心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