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庄严的太和殿中,一切都被布置得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间尽显皇家威严。
新皇登基的大典正在进行,本该是庄严肃穆、按部就班的时刻,却陡然生出了变故。只见那身着华丽龙袍的皇帝承欢,此刻哪有半分帝王的沉稳模样,她心急火燎地提着龙袍那长长的下摆,像是后头有洪水猛兽追赶一般,慌慌张张地就朝着台阶下跳去。
她这一跳,身上繁复的配饰叮当作响,那绣着金龙的袍角在空中肆意飞舞,将周遭原本整齐的布置都带得凌乱了几分。
一旁的礼部尚书,负责主持这场大典的关键人物,他年事已高,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经得起这般折腾。
此刻只见他双手紧紧捧着象征皇权的玉玺,那玉玺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而庄重的光芒,可他却无心欣赏。
他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顺着他那满是皱纹的脸颊滑下,打湿了胸前的朝服。
他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扯着嗓子大喊:“陛下!登基大典还没行完册宝礼!这可是关乎国本,祖宗定下的规矩啊!”可他的呼喊,在承欢急切的脚步声和周围嘈杂的人声中,显得那般微弱,几乎被瞬间淹没。
承欢哪管这些,她一路飞奔到鎏金殿门前,两只小手用力地扒着那扇厚重的殿门,身子探出去半截,冲着外头大声呼救:“宇文师伯快来救我,这群老头要逼我盖印!”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这空旷的宫殿广场上回荡着。
此时的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被长辈强迫做不喜欢事情的普通孩子,哪里像是刚刚登上皇位的一国之君。
而在不远处的汉白玉栏杆旁,公孙若棠正轻轻地扶着司云琛。眉眼间尽是温婉的笑意,她听到承欢这一番呼喊,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手中端着的茶盏险些打翻。那盏中的茶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险些洒出。
春阳透过太和殿檐角栩栩如生的脊兽,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芒,恰好照在她的鬓边,让那根银簪泛起柔和的光晕,更衬得她面容姣好,温婉动人。
她一边笑,一边对身旁的司云琛说道:“琛哥,你教的好女儿,连玉玺都敢摔。”话语中虽是嗔怪,可那眉眼间满是宠溺,显然对女儿这古灵精怪的性子十分喜爱。
司云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他将刚刚剥好的松子一颗颗地塞进公孙若棠的掌心,动作轻柔而自然。
随后,他望向女儿承欢那边,只见承欢正被六个女官围追堵截,那模样狼狈极了。女官们身着统一的服饰,神色焦急又无奈,她们试图拦住承欢,却又不敢过于强硬。
承欢左躲右闪,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又窜到那边,龙袍被拉扯得皱巴巴的。
司云琛看着这一幕,开口说道:“昨儿她还问我,能不能把奏折折成纸鸢放去北戎。”言语间,对女儿那天马行空的想法也是颇为无奈,可更多的是为人父母对孩子的疼爱。
就在这时,礼炮轰然炸响,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撼动。巨大的声响过后,承欢终于还是被按在了龙椅上。小丫头噘着嘴,满脸的不情愿,极不乐意地接过玉玺。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乖乖完成册宝礼时,她忽然眨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看向丹墀下的父母,清脆地喊道:“儿臣第一个旨意,封父皇母后为逍遥公与安乐夫人!”她喊出这句话时,声音清脆响亮。
三日后,细密的春雨如牛毛、似花针,绵绵不断地洒落人间。
倾羽山庄在这雨幕的笼罩下,宛如一幅淡墨渲染的山水画卷。
公孙若棠身姿轻盈,缓缓推开那扇精美的雕花木窗,木质窗棂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仿佛在与这春雨低声寒暄。
庭院之中,桃枝在细雨中微微颤动,粉色的花瓣被雨水打湿,更显娇艳欲滴。
司云琛身着玄色常服,此刻正蹲在桃树下,专注地埋着酒坛。那玄色衣衫已然沾满泥点,却无损他周身沉稳的气质。
听到窗边传来的响动,他抬起头来,脸上绽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朗声道:“这坛女儿红,我特意埋在此处,等承欢大婚之时再挖出来,到时那滋味,必定比御酿还要醇香几分!”
公孙若棠倚在窗边,眼中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轻声道:“她才不会乖乖嫁人呢。”说着,随手抛下一件蓑衣,继续说道,“大师兄说要带她逛扬州赌坊,依我看,这会儿怕是已经偷偷溜出宫了。”
话还未完全落下,只见墙头“嗖”地翻进一个绯色身影,动作敏捷利落。来人正是宇文墨,他手中拎着两坛酒,挑眉看向屋内,调侃道:“小哭包要不要脸?竟偷听师兄说话!” 时光悠悠流转,不知不觉间,暮色渐渐染红了连绵的山峦。
庄奕辰夫妇相携归来,身影在朦胧的天色中愈发清晰。
唐羽落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拍落衣摆上的草屑,随后将新采的草药随手丢进竹篓之中,口中问道:“墨儿又带承欢去哪撒野了?”
此时,檐下的风铃在微风中叮咚作响,清脆悦耳。司云琛抬眼望着炊烟袅袅升起的厨房,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总比整日困在宫里强,自由自在些好。”
公孙若棠听了这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起身,说道:“我去添柴火。”然而,刚迈出一步,手腕便被丈夫稳稳拽住。
丈夫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与纵容:“让承欢自己煮去,前些日子她来信说,在宫里不小心烧了御膳房三口铁锅。”说话间,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公孙若棠腕间那道旧疤,温柔地接着说,“倒是你,该尝尝我新学做的荷花酥,费了好些心思呢。”
月华初上,清辉如水,悠悠洒落,为世间万物镀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银边。
那棵老桃树静静伫立,粗糙的枝干蜿蜒伸展,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庄奕辰、羽落夫人、司云琛、公孙若棠还有一位老相识,几人围坐在老桃树下。
庄奕辰俯身,双手稳稳地握住酒坛,轻轻拍开泥封。
刹那间,醇厚的酒香四溢飘散,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那琥珀色的酒液在坛中轻轻晃动,恰似一泓流淌的星河,折射出迷人的光彩。庄奕辰嘴角含笑,目光中满是回忆的柔光,缓缓开口道:“二十年前啊,若棠偷喝这酒,醉得那叫一个厉害,抱着药杵就嚷嚷着要闯江湖,那模样,真是憨态可掬。”
司云琛听闻,笑意瞬间在眼底蔓延开来,他微微侧身,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将妻子公孙若棠散落的鬓发轻轻别到耳后,眼神中满是宠溺,轻声说道:“如今可不就闯成了?咱们若棠啊,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公孙若棠脸颊微微泛红,不知是被酒意醺染,还是因丈夫的温柔举动,她轻轻嗔怪地瞥了司云琛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露出幸福的笑容。 时光在欢声笑语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便到了后半夜。
忽然,一阵东风飒飒而起,吹得老桃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就在这时,只听得“嗖”的一声,宇文墨身手敏捷地翻墙进来,动作轻盈得如同一只夜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落了满树桃花,那粉色的花瓣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为这夜色增添了几分浪漫与诗意。
司云琛拉过公孙若棠的手,目光真挚而深情,轻声问道:“明日去慈安寺还愿?”公孙若棠望着他鬓角悄然出现的银丝,心中满是感慨与柔情,她轻笑一声,反问道:“是去谢菩萨让我重生遇见你,还是谢你替我挡过暗箭?”
司云琛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柔声道:“都谢,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值得我们去感恩。”在这桃花纷飞的夜色里,两人相视而笑,仿佛时光都为他们静止,只留下这份永恒的温暖与爱意。
在那晨雾仿若轻纱,尚未完全消散之际,山林间仍氤氲着丝丝缕缕的朦胧水汽,远处的山峦只露出个若有若无的轮廓。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骤然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承欢小丫头身着华丽龙袍,可仔细一瞧,龙袍之下竟套着朴素的粗布衣裳,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却又透着一股别样的随性与俏皮。
她的发间,随意地别着一朵绽放得正艳的野芍药,那粉嫩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为她增添了几分灵动娇俏。
“儿臣把玉玺塞给舅舅了!”承欢扯着嗓子大喊,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
话落,她已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娴熟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皇家公主,随后像只欢快的小鹿般,一头扑进了父亲司云琛的怀里,身子还不停地扭动着,满脸都是撒娇的神色。
紧接着,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小嘴一撅,满是抱怨地说道:“母后快管管宇文师伯,他教我用金针扎人笑穴!”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受了委屈,向父母告状的孩童。
公孙若棠见女儿这副模样,不禁莞尔,伸出手轻轻捏着承欢的鼻尖,眼中满是宠溺。
司云琛忽然像是变戏法一般,从宽大的袖中掏出一对桃木簪。簪子看起来质朴无华,却被雕琢得极为精致,簪头刻着“安乐”与“逍遥”的小字,在初升朝阳那柔和光线的照耀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司云琛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宠溺的笑,轻声说道:“为夫雕了半月,比那金玉之物强。”那深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公孙若棠的脸上,眼中的爱意浓得仿佛要溢出来。
宇文墨正蹲在墙头,手里捧着一只烧鸡,吃得满嘴流油。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冲着树下正专注绣帕子的唐羽落扯着嗓子大喊:“师娘!小哭包把我私房钱全赢走了!”声音里满是懊恼与不甘。
庄奕辰恰好从后院缓缓转了出来。听到宇文墨的抱怨,他不禁轻笑一声,调侃道:“活该,让你当年偷喝若棠酿的酒。”话语中带着几分打趣与调侃。
时光悠悠流转,转眼间,暮春的最后一场雨淅淅沥沥地落下。
雨滴如断了线的珠子,纷纷扬扬地洒在大地上,打湿了山庄的每一寸土地。
公孙若棠靠在丈夫司云琛的肩头,静静地看着承欢在草地上追逐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承欢银铃般的笑声在山林间回荡,那欢快的笑声仿若有着神奇的魔力,惊起了一群栖息在枝头的山雀。它们扑棱着翅膀,向着天空飞去,一时间,山林间满是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司云琛望着眼前这幅温馨美好的画面,心中满是感慨,忽然轻轻握住了公孙若棠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问道:“这一世,悔吗?” 公孙若棠转过头,望向司云琛的眼眸。
他的眼眸依旧如二十年前初见时那般清亮,仿佛藏着璀璨星辰。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那声音,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仿若时光从未流逝。
此时,一朵娇艳的桃花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掠过司云琛的肩头。公孙若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然后缓缓地贴上司云琛的掌心,语气坚定而深情地说道:“若重来千遍,仍要与你走这人间。”
在这暮春的雨中,山庄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他们的故事,如同这绵绵细雨,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地流淌,成为了一段永恒的传奇。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