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惊呼声在空中炸裂,然而那支破空而来的利箭,比所有声音都快!
箭破窗棂,裹挟着凌冽的寒风,直取元昭眉心!
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甚至能感受到那箭矢划破空气的凌厉劲风,冷冽如刀。
然而,死亡的痛楚并没有落下。
就在刹那之间,她被人狠狠一揽!
熟悉的力量裹挟着惊心动魄的气息,一双手臂将她整个护入怀中!
箭矢钉入墙壁,发出“嗖——砰!”的一声闷响。
腰身仍被那人紧紧箍住,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嵌入骨血之中。
耳边传来呼吸声,元昭听到他胸腔传来的沉重心跳声。
鼻尖的血腥味被另一种熟悉的气息破开——是冷冽的风雪,混着沉稳的松木香,还有一丝未散去的铁锈味。
不必睁眼,她便已知晓——
——是霍衍来了。
怔缓片刻,元昭缓缓抬起手,颤着指尖,紧紧地回抱住他。
她的额头抵在他肩上,冰冷的铁甲硌得她生疼,可她却丝毫不愿松开。
风从破碎的窗棂灌入,带着未散尽的血腥气息,外面的火光依旧映红夜色。
可在这一刻,她终于找到了片刻的安稳。
她撑了太久,终于忍不住了。
眼泪无声滑落,落在霍衍的肩头,迅速晕开一小片温热的湿痕。
霍衍抱着她,轻声道,
“昭昭,没事了。”
“我来了。”
……
霍衍的人到了,战局逆转。
没过多久,便已经将公主府的刺客里里外外清理干净。
战斗的痕迹遍布四周,空气中仍弥漫着血腥气,火光映照下的影子摇曳不定,犹如地狱翻腾的鬼魅。
屋内,元昭仔细检查着刚出生的两个孩子,吩咐奶娘妥善喂养。
又确认宋韵词的情况,见她气息平稳,只是因脱力昏睡,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深吸一口气,步履匆匆地走出产房,想去看看其他几个孩子是否安然无恙。
走出门外,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的脚步微微一滞——
庭院里,倒塌的长廊横梁被火焰吞噬,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烬在寒风中翻飞,焦黑的木屑散落一地。
湖心亭的围栏已断裂,湖水倒映着漫天火光,波纹微微荡漾,残荷枯败浮沉。
那棵凤凰木,也被彻底烧焦。
空气中尽是灰烬的味道,混合着血腥气,像是有形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元昭站在满地狼藉之间,轻轻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蹭到额头的薄汗和血渍,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她正要迈步向前,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握住了手腕。
手掌干燥而温暖,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的脚步瞬间停住。
她回头,看见霍衍已从外头归来。
“孩子们都还好吗?我得去看看……”她声音微哑,神色仍旧带着未消的焦虑。
可霍衍却没有松手,反而拉着她往廊下走去,语气低沉而不容拒绝,
“孩子们都没事。”
“你先坐下。”
元昭怔了怔,听到说孩子没事,放下心来。
她随着霍衍坐了下来。
他沉默地抬起她的左手,指腹划过她微凉的肌肤,下一瞬,袖子被他翻起,露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火光映照下,那道伤痕蜿蜒着,一直从手臂延伸到小臂。
血迹已经凝固,却仍旧狰狞可怖,甚至隐隐渗着新血。
元昭有片刻的怔愣。
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有伤。
霍衍脸色一沉,没有多言,动作利落地取出金疮药,沾着药粉轻轻为她擦拭伤口。
“嘶——”
火辣辣的刺痛瞬间从手臂蔓延到全身,元昭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指尖蜷缩。
霍衍抬眼看她,见她嘴唇紧抿,额角沁出一层薄汗,便放缓了动作,语气低沉而温柔,
“疼,就叫出来。”
元昭偏开头,望着远处仍未熄灭的火光,眼底倒是倔强,
“又不是头一次受伤,不至于。”她轻声道。
倒是她看着这条长长的伤口,心中后怕,
“幸好听了你的,从在凉州城就开始练些防身术……不然……”
霍衍勾唇一笑,火光映照着他的轮廓,分外清楚,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总得能自己保护自己。”
他又拿起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为她缠上。
元昭低头看他的眉眼,这才问道,
“你回来了,那宫里呢?”
霍衍系好最后一个结,抬眸看她,
“元恒去了。”
元昭闻言,紧盯着他。
她没问,可霍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摸了摸她散乱的发丝,安慰道,
“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迟早是要有这么一天的。”
“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
金銮殿内,火光摇曳,兵戈森然,整个大殿笼罩在肃杀之气之中。
元恒身披银甲,迈步入殿,盔甲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他步履沉稳,盔甲交错间发出铿锵之声。
站定在大殿中央,与元成遥遥对视。
兄弟二人,一个玄衣肃然,背脊挺拔如剑,一个披甲执剑,凌然不屈。
视线交错的瞬间,空气骤然紧绷,如弦上之箭,随时可能爆发。
气氛剑拔弩张。
而站在御座下的淑贵妃,嘴角噙着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眸底满是得意与骄傲。
这是她期待已久的局面。
她的儿子,如今亲率西郊大营的兵马入宫,在这金銮殿内,在这满朝文武面前,即将翻覆整个朝局。
只要今日彻底拿下太子,掌控朝堂,等到恒儿登基,天下再无可以威胁他们母子的存在。
一切都将尽在掌握。
朝堂之上,却已然沸腾。
“晋王!你身披甲胄,闯入金銮殿,这是何意?!”
一位年长的阁老按捺不住,厉声质问,满脸愤怒与不解。
元恒闻声侧头,目光落在那大臣身上,却并未作答,只是沉默地站立在原地,面色冷峻。
他的沉默,让所有人心中更添不安。
淑贵妃却上前一步,朗声道:“我儿晋王,手握虎符,自然是从西郊大营调兵入宫,清君侧,除逆贼!”
言辞凿凿,理直气壮。
话音未落,便有人厉声喝道,
“淑贵妃!手握虎符者,须奉陛下之命,方可调兵进宫!如今陛下昏迷未醒,您擅自召军入京,公然逼宫,这才是真正的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