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余相晥正想比那傻鸟先跑,便见那鸟倏地穿过茂密的树叶,飞过树枝,直直往上方飞去,惊起树叶沙沙作响。
见状余相晥反而不动了。
万一那俩人见是鸟便不管了呢?
他才这么想,回头便见两道身影不知何时早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身后。
一枚飞镖朝他疾驰而来,余相晥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闪身避开。
看着飞镖泛出的冷芒,余相晥欲哭无泪。
不是,还真有武功啊?
而且他们去哪密谋不好,非要来山顶有病吧?!
密谋还得挑一个风景好的地方?
看着俩人模模糊糊的身影,从余相晥这个角度看去,其中一人的脸恰好被树枝遮住。
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俩人都并未戴面纱。
看来是打算直接将他灭口了。
余相晥原本的好心情急转直下,现在一片昏暗。
早知道不出来了。
万千思绪不过一瞬。
只见其中一人手下狠厉,又掷出一枚飞镖直奔余相晥面门而来。
余相晥迅速闪身,堪堪躲过那枚飞镖。
却还是被飞镖擦着脸划过,如玉凝脂的脸上瞬间留下一道血痕。
看着男子接二连三的杀招,余相晥无力招架,甚至还因为下腰太厉害,身后传来一阵剧痛。
叶帧看见余霁白的脸惊愕了一霎,却还是站在一旁并未阻止手下的动作。
他不确定余霁白究竟听到了多少。
余相晥凭着本能慌忙逃窜,压根没工夫仔细打量俩人。
他也顾不得绷裂的伤口。
现在连命都要没了,生死面前其他一切都是小伤。
余相晥不动声色的看着下方的悬崖,这下面上来时他看过,是一个深潭。
那寒潭离这里至少有百米,他惊慌的看着忽然出现的数枚飞镖,脚下不住的往后退。
不小心踢下一块小石子。
那小石块簌簌往山下落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让人听不清,辩不明。
余相晥看见这高度有些发怵,看着衣衫上被利器划出来的破口,回眸讪笑道。
“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们信吗?”
那俩人也不废话,只见下首位的那个男子又掷出数枚飞镖,声音冷厉,像是对着死人说话一般。
“有什么话下去给阎王说吧!”
余相晥见状心下一横,看来只能以命搏一把了。
他赌这俩人不知道下面是寒潭而非悬崖。
他看准时机,正准备纵身往下一跳时,便看见了另一人的容貌。
少年一袭紫衣雍容华贵,周身气质温和,仿佛现在不是在干杀人的勾当一般,端的是霁月光风。
他气质不凡,手中拿着一把山水折扇,平添了一份神秘。
余相晥心下一紧。
是叶枕安。
不,是叶帧。
先前那个站位,他的全貌都在叶帧眼中,而叶帧恰好被树影遮住面容。
想到长乐还在丞相府,余相晥脸上的表情一变。
悲寂孤怅的看向叶帧,一双清眸似水柔和,毫无攻击性。
“三殿下,无论你信与不信,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叶帧不为所动,那双如潺潺流水般宁静的星眸平静的看向他,似要将他吸进去沉溺其中,却又暗藏着凌厉的杀意。
像是知道叶帧不会相信一般。
余相晥自嘲一笑, 看着叶帧,悲凉而仓皇的开口道。
“霁白以命相抵,望殿下莫要牵连家人。”
余相晥看着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愕然,咬了咬牙,还是跳了下去。
他可还记得他的屁股是怎么受伤的,方才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上来就是直取人命。
现在的他可不敢赌叶帧的善心。
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都半个月下不来床,现在自己听见了俩人的密谋,还不得即刻殒命啊?
虽然他是真的没听见什么。
但这话说出来他都不信。
故而只能出此下策了。
好歹还活着。
他都这么说了,希望叶帧心胸宽广一点,不要去找丞相府的麻烦。
叶帧见余霁白想跳崖,正想叫属下住手。
便见余霁白目光隐忍而破碎的看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了下去。
决绝而释然。
时间在叶帧眼前被无限拉长。
他看着余霁白像一片脆弱的淡青色羽毛,绝望而华丽的从空中飘落,直坠深渊。
“余霁白!”
叶帧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连忙飞身上前想抓住急速下坠的余霁白。
却只摸到他一片青色的衣袂,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从他手中滑落。
他手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抓住。
脑中一声嗡鸣,万籁俱寂。
良久,他看着恢复寂静的山顶,故人散去,只余风声萧萧。
他是想用他的命保住丞相府吗?
可他……
可他从未想过要杀他啊……
叶帧不知道在想什么,方才动手的属下见自家主子这异常的行为,连忙跪下请罪。
“主子。”
叶帧看着将头重重磕在崎岖地面的下属。
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这件事不怪他。
方才是自己假意授意他杀人灭口,而自己作壁上观的。
是他逼死了余霁白。
悬崖之下。
“砰”的一声巨响。
余相晥重重砸在幽深的水面上,水花四溅,他瞬间被冰凉的潭水包裹。
他尽量放松身体,直直砸进数米之深,这才不再往下坠落。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提前踹了一块小石头下来破坏水的张力。
不然从那么高的地方就这么跳下来。
无异于高楼裸跳。
不死也得死。
余相晥看着水底的一片漆黑。
感受着屁股痛到极致的麻木。
心中戚戚。
算了,好歹活着。
他费力的游上岸,艰难的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
回头看向潭水中丝丝血红,心中叹气。
遇明要是看见他这副模样,估计又得说他了。
他现在并不敢回弥陀寺。
鬼知道叶帧那个变态是不是在等着瓮中捉鳖。
他都跳下来了还要来抓他。
还好他跳得快,不然指不定这会儿已经在排队喝孟婆汤等投胎了。
余相晥随便处理了一下伤口,这才仔细打量起四周来。
这山……这山怎么是一个数十米高垂直九十度的深坑啊!!!
余相晥快要疯了。
上山时只在半山腰粗略看了一眼。
谁知下来才知一条路没有。
他不会困死在这里吧?
而且现在还身受重伤。
天色渐暗,周围都是一片寂静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