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钱氏绣楼临街而对的一家客栈二楼,有人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楚王已经换了一身干净得体的衣裳,身上那股子出自皇家的贵气终于得以展露。
“这湖州太守倒也是个做事利落的。”
陆乘渊不置可否:“但也不能掩盖他的失察之罪。”
就这么一亩三分地都能闹出这么大的事儿,这湖州太守平日也不知道操的什么心。
楚王侧过头看他:“这件事了了,湖州太守会如何处置?”
“那得看这件事是怎么了了。”
“什么意思?”
“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免不了会有各种脏事,”陆乘渊道,“若有雷霆手段,能震慑住其他人,这件事就能平。”
“雷霆手段?那太守?”
楚王认可湖州太守收拾烂摊子的能力,不过要是说他有什么雷霆手段……楚王是真看不出来,湖州太守身上蕴藏着这样的能量。
楚王摇了摇头:“那要是震慑不住呢?”
“那就得用他震慑其他失察之人了。”
说这话时,陆乘渊身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杀气。
楚王不由抖了抖肩膀。
想起堆在院子里的那座尸山,他还隐隐反胃呢。
一墙之隔的隔壁,也有人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一幕。
不知陈女官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就变了:“夫人,您记不记得我跟您说,钱氏绣楼最出名的是什么?”
“……丝线?”
一说起这个,温元姝又想起来。
陈女官说,那丝线殷红如血……
想到这儿,温元姝和春花皆是心里一寒。
唯有忘忧不明真相:“丝线怎么了?”
春花抖了抖肩膀,道:“陈大人说,钱氏绣楼染出来的丝线殷红如血呢!要是每个月都要有人从这个绣楼失踪的话,那那些人的去处……”
很可能就是被抽干了血,用来制丝线了!
“天呐!”
春花突然惊叫一声,引得众人纷纷朝她看去,就连隔壁的楚王和陆乘渊也转过头看她。
“那个钱掌柜上次还来给夫人送令牌,约夫人晚上过去呢!”春花满脸后怕,“幸好夫人没去!”
这要是去了……
哪怕陆乘渊本事再大,此处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搜寻起来是有难度的,只怕就算最后找到了,找到的也很有可能是……
众人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忘忧更是严肃地道:“元姝,你是不是身上沾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怎么走哪都危机四伏的?”
温元姝扯了扯嘴角,只当忘忧是随口一说,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隔壁的陆乘渊却是上了心,甚至转过头看向楚王:“宫里的那些道士什么的是有真本事的吗?”
楚王:“……应该是有的吧。”
陆乘渊点点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回去以后得到皇帝面前说说,或者去找太后说说,给温元姝驱驱邪什么的。
见他这样,楚王忍不住道:“我说,你的身手什么人应付不了啊,就算有邪祟,只要有你在,难道你家夫人还能出事?”
“我到底不能总是守着她,她恐怕也不愿意时时跟我在一起。”陆乘渊压低了声音。
楚王愣是从其中听出一丝怨夫的幽怨。
楚王搓了搓胳膊:“成亲到底给男人带来了什么,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陆乘渊百无禁忌,什么鬼神都不放在眼里,再看看现在……
陆乘渊没说话。
以前他以为温元姝过得好,轮不到自己了,可不是百无禁忌吗,现在跟以前怎么能一样。
底下,湖州太守已经叫人把钱炜给捆上了,又派人守住绣楼,依旧不许人进出。
这是为了防同伙逃逸。
至于为什么不一起押回去,那是因为这绣楼里绣娘和学徒太多,押回去还得另外安置,路上万一走脱了谁也麻烦,不如就直接在这儿,叫人看守严密一些就是了,能省不少事。
热闹随着湖州太守的离开而散去,百姓们只知道钱炜戕害人命,却不知道更多的事情,纷纷发动起自己的人脉,四处打探起来。
客栈上众人也纷纷打道回府。
临分开前,陈女官还不忘最后提醒一句:“夫人,考核的事儿您别忘了。”
见温元姝点了点头,陈女官这才放心地回了女学。
余下众人则一起回了客栈。
“对了,你还得给我些人手,”楚王道,“老郑头那片地还有一堆活儿没干。”
陆乘渊无语:“绣衣卫哪会种地,你也不怕他们把那一片地给弄毁了。”
所谓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去做,绣衣卫杀人审讯是一把好手,可是种地嘛,就……
楚王也顿时愣住。
是他疏忽了。
“那怎么办?”
“叫人在城里各处贴上招工的告示不就成了,”陆乘渊道,“再或者直接去村里,叫那些村里的人帮帮忙,给银子就是了。”
楚王皱着眉思索片刻,道:“还是在城里贴上告示吧。”
从村民们那日送他的架势来看,他要是再回去,非得被那些农物给埋了不可。
虽然村民们是善意的,但他只怕自己遭不住啊。
陆乘渊点点头,叫来一个绣衣卫去办事了。
——
因着女学夫子考核的事情,这两日的湖州城越发拥挤起来,这阵仗,跟科考都有一拼。
湖州太守干脆就拿出了对待科考的架势去应对。
他这一决定无疑是非常高明的,也多亏如此,才没出什么乱子。
自从考核开始的第一天,温元姝就起了个大早过去了。
这回地方大,条件好,也不用像之前在京城那样还得租个地方,这次直接在女学里考核就好,现场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不过人一多,不管统筹者的能力再强,也免不了会出幺蛾子。
这不,考核刚开始两个时辰,温元姝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人,”温元姝抬手,指向一个忙着低头刺绣的绣娘,“上一轮是不是来过了?”
陈女官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陈女官是从宫里出来的,记人的本事也不差,皱眉细看了一会儿,便惊道:“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