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弃,那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筹谋又是为了什么?
老者微微眯起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沉声道:
“罢了!此次为师决定亲自出山,助你夺取皇位。但在此之前,你必须要确认这并非是他们设下的陷阱。前几日,有人潜入地底暗中查探,可见,已经有人怀疑这里,既然如此,为师也不愿再继续等下去了。”
闻言,凌紫谦面露喜色,“只要师父愿意出山相助,凭借您的武功修为,率领大军必然能够冲破重重阻碍,直入皇宫。届时,便可逼迫父皇亲手写下退位诏书,本王要名正言顺地继位。”
老者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道:“若真如你所说这般轻而易举,又怎会等了这么多年?起兵造反绝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自己的预卜能力失灵便是一种不祥之兆,一切都仿佛失去了方向,所以才叮嘱紫谦稳住,别乱动,事态的发展还是偏离了方向。
如今似乎只有最后这一条路可走。
凌紫谦却觉得至少有五成胜算。
“据我探查,兵部王大人的十万大军又调回京郊,需要半天多时间才能调到皇宫周围,如此一来,守皇宫的只有三万御林军。
出其不意闯进皇宫并不难,只要坐上龙椅,大臣们就是墙头草,许给他们足够诱人的好处,没有人会反对,到那时,凌紫珏只能留在北戎那边了。
哪怕明文举再厉害,想率兵打回京城也是做梦!”
看着紫谦自信满满,老者揉了揉下巴,微微点头,“照你这么一说,胜算的把握确实很大,只是云王还在京城,南宫府也不容忽视,总之要好好计划一番才行。”
只要师父肯答应出山,凌紫谦便觉得那皇位已然坐上了一半。
“云王府已无大军可用,空有一个云王不足为惧,南宫府倒是有些不确定,不过他们从不会参与皇权之争,师父放心便是。”
老者暗自点点头,藏身这么多年,确实该出来了,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
明文举没用多久便率五万大军离开京城,南宫微见此有些懵,不是说好不用去北疆吗?怎么忽然间又走了?
忙找来儿媳询问,云纤知晓些内情,没有隐瞒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南宫微缓出口气的同时,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又怕添乱,好不容易等到云王回府,一见面便问:
“你知道文举又率兵离开了吗?”
云王府还在修缮中,因此夫妻俩目前住在将军府。
对于今日早朝皇上忽然派文举出兵北疆,云王并不知内情却觉得理所当然,于是安慰道:“圣命不可违,别担心。”
南宫微关好屋门,拉着他坐下,压低声音将云纤的话说了一遍,“文举是在涉险,我们要怎么帮他?”
云王沉思片刻,抓起她一只手。
“既然没有告诉我们,待在府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此才会让宸王放松戒心,你要相信他,千万别去添乱。”
南宫微睨他一眼,“你就这么放心?他可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云王微微一笑,“前几日还在我面前把儿子夸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这会儿却又如此沉不住气了?能攻下整个北戎国,还怕小小的宸王不成?放心好了。”
话虽这么说,然而面对生死危险,为父母者又怎么可能全然不顾呢?
明知跟着担心也没用,就是无法控制那种心情。
南宫微轻叹一声,“真希望一切快点结束,我还想早点抱孙子呢。”
自己的儿子没能亲手带大,她的心思不由放在孙子身上,可是两人成亲半年多,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传来,她心里难免着急,又不好当面问出口。
云王似乎猜到她的心思,微微笑道:“云纤医术那么好,怎么可能有问题,估计是时局不稳,两人没想要孩子,这事急不来。”
“我当然知道啊,就是想早点抱孙子。”南宫微似在自语。
云王凑到她耳边,“我们也可以再生一个。”
南宫微抬手推开他,“都多大年纪了还生孩子,我可丢不起那脸。”
“才刚到四十,还不老。”
云王还有心思开玩笑,可见对儿子的确很放心。
……
两天后,宸王府。
有暗卫匆匆回来禀报:“回禀王爷,属下一直跟到京郊十里外,可以肯定他们没有回京,依旧朝着北疆方向前进。”
凌紫谦眯了眯眼,暗卫的能力他还是相信的,心中不由冷哼一声,此去就别再回京了!
没过多久,闵国公被他叫进王府。
上次没能完成任务,半途逃跑,宸王非常生气,最终却忍住没有对舅舅发脾气,如今看来逃跑保留实力倒是对的。
闵国公于对面坐下,心中惴惴不安,还以为上次之事不了了之,外甥很给他面子,难道又要找后账了?正想着该如何应对,宸王平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舅舅,您的大军还有几万,现在何处?”
这态度让闵国公稍稍放下心来,连忙回道:“尚存七万,藏在城外一处秘密之地。”
凌紫谦点点头,“今夜,您便将七万大军秘密带进城,埋伏在王府后面大山中,听候命令。”
闵国公刚放下的心,立马绷紧,“王爷想做什么?”
凌紫谦唇角微弯,露出个自信的笑容,“舅舅不想我称帝吗?本王若为帝,闵家将出现一位太后,从此飞黄腾达。”
闵国公心就是一紧,目前的局势,想称帝只有造反。
柳丞相一族刚被流放,这样的前车之鉴还不够让人小心谨慎吗?
他不明白外甥最近怎么了?为何执着那皇位?
鼓起勇气说道:“当然希望王爷做皇上,但是仅凭我那七万大军,实在难以成事啊,王爷,此事关系重大,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凌紫谦面色不由难看了几分,“本王做事还需要舅舅提醒吗?自然是深思熟虑才会行此一步,您若害怕可待在府中。”
他若起兵造反,自己即便不参与,一旦兵败,闵家也完了。
哎!悔不当初,就不该让爹把妹妹送进宫。
……
明文举和凌紫珏于城外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军队,悄悄从暗道返回京城,两人直接来到皇宫。
开始对皇宫进行布防,御林军、还有南宫府那一支秘密军队,已经被凌紫珏调进宫中,部署在皇宫各处。
为了让宸王放心大胆地举兵造反,王大人的十万大军一直留在城外。
如此一来,只有四万将士保护皇宫。
敢以这么少的兵力诱宸王举兵造反,走的是一步险棋,却也有九成胜算。
第二日,云纤便被太后以看病为由招进宫中,她使毒解毒的本领非比一般,有她在皇宫,关键时刻有可能发挥作用。
布防好一切,明文举与云纤便秘密住在皇宫之中。
早朝一如既往,朝堂上风平浪静,一片祥和,似乎都在享受几日前风雨过后的安宁。
转眼过去十天,宸王并没有任何动静,凌紫珏和明文举不由生出一丝焦急,难道是他们想错了?
宸王根本没有举兵造反之意?
时间尚短,他们需沉住气。
就这样又等了三天。
早朝后,大臣们陆续离开皇宫。
突然,宫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喊杀声,平静的皇宫瞬间被紧张气氛所笼罩。
明文举与凌紫珏对视一眼,心中一喜,鱼儿来了!
两人并没有出去,而是藏身在凌景傲所在的皇宫大殿。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那声音仿佛能穿透厚厚宫墙,直抵人心深处。
御林军似乎挡不住叛军势如破竹的前进步伐。
凌景傲坐在龙椅上,细看之下,身体有些微颤抖,不是紧张、害怕,而是心寒。
想不到紫谦竟真的走上这一步,身为皇子,一出生便享受常人无法企及的荣华富贵和地位,这些还不满足,为何一个个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这个位置?
想到此,生出一股悲凉。
布防在宫外的御林军,并没有现身与冲进来的大军搏斗,而是躲在远处以各种弩箭对敌。
密密麻麻的箭雨并不能阻止叛军前进步伐,倒下一片又冲过来一群,前仆后继。
没用多久,宸王率领大军便冲破了宫外防线,如洪水决堤般涌进皇宫……
为首的灰袍老者如大鹏展翅,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向皇宫冲来,面对狂风暴雨般射击而来的弩箭,如入无人之地。
身后紧跟着宸王,他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笑容,明文举和凌紫珏果然不在,弩箭再精良也挡不住他的二十几万大军。
尤其是师父的能力,让他更多了份必胜的信心,他相信即便明文举在京城,对上师父也只有一死。
金碧辉煌的宫殿就在眼前,这时后面大军遭遇御林军的顽强抵抗,伤亡惨重。
却拦不住灰袍老者、宸王还有闵国公等实力强悍的几十人,他们率先冲进勤政殿。
空旷的大殿内,竟然没有侍卫守护,皇上神态自若地坐在龙椅上。
凌紫谦皱了皱眉,感觉有点不对劲儿,然而已经冲进来,退出去是不可能了。
凌景傲的目光死死盯在灰袍老者身上,他的灰袍将脑袋也罩了进去,只露出两只锐眸。
那眼神总觉得有些熟悉,看身材也像国师——偏瘦,真的是他吗?
见他们在五丈远距离站定,凌景傲暗暗呼出一口气,冷声问:“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皇宫大殿?这是要造反不成?”
灰袍老者感受下大殿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即使有埋伏他也不怕,一把摘下头罩,露出那张精明的脸。
虽然添了岁月的痕迹,凌景傲还是一眼认出来,难掩惊色。
“国师,是你!你没死?”
老者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吧,我没死,当年助你登上皇位,所以今天来向你讨要回来。”
他说的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合情合理之事。
凌景傲并不见怒色,目光转向宸王,“紫谦,他是你师父?”
凌紫谦还沉浸在刚才两人的对话中。
师父竟然是国师,怎么会这样?
关于国师他也曾听朝中之人偶尔提过,其能力非比一般,三十多岁便离世,常有人为之感到可惜。
原来他并没有死,反而成了自己师父,母妃为何没有告诉他?以宸王的智慧,不难想象出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宸王,朕在问你话呢,没听到吗?还是觉得带兵攻进来,皇位就是你的了?”
凌紫谦瞬间回过神来,看向皇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反正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脸上不见以往的恭敬之态,仿佛对待一个仇人般,语气肯定道:
“对,他就是我的师父,从小教我武功,教导我做人,相比于父皇对儿臣的冷漠,师父给予我太多的关怀。”
凌景傲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沉声道:
“你若不是皇子,又怎会生下来便衣食无忧,享受最好的国学教育,拥有别人羡慕的富贵和地位?这些难道不是朕给你的吗?”
凌紫谦摇摇头,“可我想要的是您的关心,关注,哪怕一句鼓励的话也好,这您都不舍的,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嫡长子,凭什么?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生下我们这些皇子?”
凌景傲微微闭了闭眼,语气尽量放平和。
“自古嫡庶有别,对待嫡子自是要多几分教导,没亏待你们吃穿用度就应该感谢皇恩浩荡,却不想反而成了你们怨恨朕的理由。
一个个都想造反,是吧?”
说到这儿,目光转向国师。
“国师,朕待你不薄,为何要骗朕,又为何要做紫谦的师父?就为了这个皇位吗?
你到底是何人?当年接近朕便是有意而为吧?”
国师背负双手静静听着,并不着急去控制皇上,在他看来,只有一出手就能擒住他,所以他不急。
以一种戏谑的目光看着他。
“还不算太笨,可惜你现在知道一切有何用?只会增加痛苦与悔恨,这样还要听吗?”
凌竟傲呵呵轻笑,“即便是死也要让朕死的明白,说吧。”
说完缓缓闭上眼,看不出喜怒哀乐,更不见紧张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