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
“敢骂老子?”
“想挨揍是不?”
村中地痞张老五,撩起袖子,面目凶狠的说道。
任林眼神有些慌张。
可是却依旧是挡在自家母亲张元英身前。
他要保护自己母亲。
“欺负他们母子。”
“你们还真是出息了。”
“同村之人竟然这般恶毒。”
赶牛车男子将牛拴在门口的牌坊上。
目光冰冷的走了过来。
“你谁啊?”
“该不会,你也是张元英的客人吧?”
“照顾过她生意?”
地痞张老五话语暗指的说道。
那赶牛车的中年男子,只是冷冷的瞪了张老五一眼。
张老五只觉得浑身一寒。
那眼神,就像是看待一个死人一样。
“你,你看什么看?”
“一个外村人,还想管我们村子里的事情?”
“想打架吗?”
“我们可不怕你!”
地痞张老五大声叫嚷着,以此壮着胆子。
“王大夫,直接随同张元英妹子去给他男人看病吧。”
“用不着和这些刁民废话。”
中年男子冷声道。
他是秦布衣派来的亲卫。
主要是担心王子冲和张元英的安全。
毕竟,此刻天色已经晚了。
如今是夕阳西下。
傍晚七点到八点的时刻。
夏日太阳落山迟一些。
六点半在军营吃完饭。
赶了一个半小时路,快要八点,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到了这村里。
眼下,王子冲和中年男子,其实都是想早点看了病回去。
晚上赶路可不方便。
毕竟是十来里的路途。
现在这般吵架下去。
晚上都不用回去了。
“慢着。”
“如今天色已晚。”
“我们村,不接待外人。”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什么歹人。”
“万一村里出了事。”
“你们担待的起吗?”
村中地痞张老五挡在了中年男子面前。
“锵……”
一柄明晃晃的斩马刀,从牛车的车把手旁抽出。
中年男子的刀,直接架在了村中地痞张老五的肩头。
这一瞬间,张老五吓得脸色都白了。
大周百姓是禁止带刀的。
除非是世家大族之人,亦或是高门望族之中的亲卫部曲。
这些若非有官家关系,在州县做了登记。
一旦被抓住,轻则流放,重则杀头。
中年男子斩马刀一出,浑身流露出见过人血的气势。
直接震慑住了村口所有人。
“本人北凉王府,七世子,魏王殿下的亲卫队二队队长,陈霸刀。”
“奉魏王之命。”
“护送张元英,任林,任露两孩子,还有王子冲大夫。”
“若是再敢阻扰。”
“死!”
陈霸刀神色冰冷。
今日攻打赤红岭,他可是砍了三个土匪。
秦布衣让他来送人,他本来有些不以为意。
因为赤红岭的土匪窝都被端了。
本想着,这一路没什么大碍的。
可没想到。
可怕的不是土匪。
而是这群恶毒的刁民。
现在想到秦布衣的叮嘱,他竟是有些佩服自家殿下。
“这位,军爷。”
“您,您真是魏王殿下的人?”
里正也是见过世面的。
虽然接触的都是县城里的县令,也只是缴税时见上几面。
可是看到陈霸刀这气势,还有一旁的王子冲。
他也知道,两人身份应该是真的。
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张元英一个普通民妇,长相一般,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力。
为何会被那般尊贵的大人看重。
秦布衣这个魏王头衔,还没那么响亮。
大家听到后很快就忘记了。
可是北凉王的名头。
那可是深入民心。
毕竟,是北凉王平定诸王之乱,叛军鱼肉败百姓。
很多老百姓,甚至在家里供奉北凉王的牌位。
这个世界的大周,和前世华夏的信仰方式很类似。
清官,好官,名臣武将,只要为国为民,百姓就会自发祭拜。
甚至修建庙宇。
北凉王的威名,可远比萧倾凰这个女帝响亮的多了。
大周帝国在百年前分崩离析直到如今。
虽然大周勉强有着半壁江山。
可若不是北凉王压着,早就不知道乱成啥样了。
如今陈霸刀提到北凉王。
很多村民脸色都变了。
“公公。”
“我们回家,给三郎看病。”
赵元英对着自家公公任老头道。
“好,好。”
“咱们回家。”
任老头老眼有些浑浊。
自己儿子卧病在床。
自家孙儿孙女偷偷跑去寻找自家娘亲。
赵元英三天三夜未归。
他也是害怕的。
平日里,赵元英也是贤惠顾家。
可是自从自己儿子卧病在床以来。
家里农活艰难,任老头年轻时服徭役,伤了身子。
家里的二十五亩农田,根本忙不完。
再加上,古时候粮食产量太低。
普通百姓想要生活,还要做其他零工。
春夏之际,甚至还要借着野菜过活。
有任老三在还好一些。
可任老三病着,家里要人照顾。
想要做点零工,采点野菜,亦或是打个猎。
也没有时间。
任老头家里,自然是越来越难。
他也是害怕,赵元英受不了家里穷苦。
直接跑了。
在古时候,妻子受不了家里贫困,跑回婆家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都是穷苦之家,后果自然都不怎么好。
“怎么?”
“还想阻拦?”
“真不怕我砍人吗?”
陈霸刀目光冰冷的扫过里正等人。
里正身边的四个精壮小伙,脸色都有些发白。
见过血,杀过人的狠人,凌厉煞气的眼神,就足够吓死人。
“不不不。”
“我是西河村里正。”
“并非是想拦住你。”
“而是想问问赵元英家里。”
“什么时候,上缴夏税。”
西河村里正,张午时有些慌张的说道。
他在村里可以作威作福。
可是碰到陈霸刀这等狠人,这村里的里正也是怕的。
主要是陈霸刀背后的北凉王府,还是王爷的人。
“夏税?”
陈霸刀一脸愕然。
他是北凉王府部曲。
当初跟着北凉王的时候,就是个小屁孩儿,还是个乞丐。
小时候不交税,长大后在王府之中做事,更不用缴税。
自然不知道夏税的事情。
大周国税收是夏秋两税。
各地税收时间不定。
因为距离京都较近,丹阳郡这边的税收就迟一些。
毕竟,税收是要运往京都的。
西河村这边,最近一月,都在收夏税。
任家如今吃饭都成问题。
春种的时候,因为没有任老三这个劳力。
农活干的晚,春小麦迟了点,都成了夏小麦了。
没收成,自然也交不了税。
给自家男人治病的钱都没有,拿什么缴税?
“张里正,今年我家夏税是多少?”
赵元英开口问道。
“你们家五口,人口税600钱,土地二十五亩,外加布绢税,盐铁杂税,1500钱,总计两千一百钱。”
“另外,你们家今年的三月徭役还没有安排……”
里正身边,一个精壮小伙,拿着册子翻着给里正查看。
“三月徭役,用银钱抵税。”
“是,是三两银子,三千钱,是吗?”
赵元英连忙问。
“是。”
里正点了点头。
赵元英走到背篓旁。
在里面一阵摸索。
从其中拿出一锭银子。
随后又数了一百文钱。
“里正。”
“这里是五两银子,折合五千钱。”
“还有一百文铜钱。”
“今年我家无法参加徭役。”
“只能用银钱折代。”
赵元英连忙又道。
见赵元英掏出五两银子。
整个西河村所有人都震惊了。
正常情况,普通百姓,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钱。
不会有人掏出三两银子去抵徭役。
因为普通百姓,根本赚不到三两银子。
而且,就算是夏税缴税,也不可能直接缴两千文钱。
很多人都是用粮食和家里女子织的布匹缴税。
最多交一点人头税。
人头税,成年人一年也就一百二十文。
小孩子三五十文。
只是如今的大周,抛开北凉王镇压大周宵小。
说到底,大周其实是在衰落崩溃的后期。
杂碎不少。
小孩子原本几十文钱,现在一律一百二十文。
对于一个五口之家来说。
一年交五两银子,五千钱的赋税,已经极为沉重了。
更不用说,秋税还要上缴三成不止的粮食。
如此重税。
大周不乱,都是老天开眼。
自然灾害没有连着来的缘故。
一旦大周天灾频发。
那就是各地起义,国之将亡的节奏了。
“你。”
“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钱?”
“赵元英,你,你肯定是出去卖了!”
张翠花嫉妒的惊声叫到。
别说张翠花嫉妒。
在场很多人,都是满脸嫉妒。
这可是五两银子!
一两银子可就是三四百斤精米了。
若是购买糙米和陈米。
一两银子,能够买一千五百多斤。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普通百姓三五十亩地,一年产出,也就七八两银子不到。
进城卖点菜,卖点山货,能有个十余两银子,都算是小康良家了。
赵元英能够拿出这么多银钱。
自然会被认为是钱财来之不良。
“我的这些银钱。”
“是魏王殿下赏赐的。”
“魏王殿下说了。”
“我做菜手艺好,可以在西山食堂做工。”
“一个月能有一两五钱月入。”
赵元英故意讲到。
她背篓里还有一百九十两银子,加四贯钱。
这么多钱,她其实拿着烫手,心很慌。
可是秦布衣所赐,她也推辞不得。
如今虽然很高兴,未来能够改善生活。
可村子里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是善类。
自然是不能暴露这些钱财。
赵元英决定了。
要将自己儿子女儿,送去读书。
最好不要留在村里。
难保不会出现眼红的歹毒之人,对孩子不利。
赵元英这番话,再度让一众村民羡慕嫉妒。
“魏王殿下在西山招工。”
“就算没有本事,靠一膀子力气。”
“每天也能赚个十几文钱。”
“那里还包两顿饭,能够见到油腥的饭。”
“若是你们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
“我张元英,可不是某些满嘴假话之人说的那样。”
赵元英也是见识了秦布衣他们,也有一些心气。
被人恶心,自然也想着辩驳回来。
如今这些话说出来。
看到村民一众羡慕嫉妒,还有复杂莫名的眼神。
她也有些高兴。
仿佛是出了一口恶气一般。
尤其是看到张翠花那恶毒不甘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