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说要把齐王妃送来的礼物给你还回去。”姜知意道。
“因为太后娘娘病重,我也不好去慈宁宫给你,只能候着你出来再还。”
宝康郡主看了眼棋子后,面上并没有什么波动。
齐王府私藏颇多,这样的棋子在旁人看来或许珍贵无比,可在她看来也不过尔尔。
更何况,这棋子又不是她母妃的心爱之物。
她就算拿回,也换不回她的母妃了。
不过这妍婕妤倒是巴巴地给她送来了,倒是让她心里舒坦些了。
宝康郡主有些倨傲地说道:“既然是我母妃送给妍婕妤你的,你自个用着就行,不用再还给我了。”
姜知意皱眉道:“你年纪还小,不懂得做母亲的心。”
“齐王妃从你们回宫那日就送了不少礼物给后宫的嫔妃,就是想为你结个善缘,好让你在宫里也能自在些。”
说着说着,姜知意就叹了口气,“我实在想不通你母妃为何自戕了。”
“若我是她,不亲眼看着你出嫁,是绝不会舍得就这么去了。”
宝康郡主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脸色一片戒备,“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母妃都过世这么久了,为何你要三番四次提起她?”
姜知意看向她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怜惜,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自我有孕之后,总爱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若是我的公主小小年纪没了自己的母妃,我不知心里有多痛。”
“若不能看着她过得好,我怎么敢轻易死去。就算是命不久矣,我也绝对会在最后一刻都和她在一起。”
“若是她日后思念我,我就算浑身无力也要给她留下足够多的信函。”
姜知意说着说着就眼眶中就流下了晶莹的泪珠,像是感同身受一样。
秋霜上前一脸抱歉地说道:“我们婕妤有孕后,总是伤春悲秋的,还请您见谅。”
姜知意适时地抽泣了起来,瞧着可怜极了。
看到有来寻宝康郡主的宫女秀兰后,秋霜就将手里的木盒交给了她。
“我们婕妤情绪实在不好,就先走了。”秋霜说完这话,就扶着还在落泪的姜知意走了。
而留在原地宝康郡主,不管秀兰怎么催促,她都愣在原地没有一点反应。
此刻她的脑海中思绪万千。
无数过去的旧事,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放映。
有齐王妃自幼对她的谆谆教导,轻言细语像是清风拂面。
还有她第一次学刺绣刺伤手指时,齐王妃抱着她哭了一夜。
这样的事太多了,多到让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齐王妃对她的疼爱。
也多到她知道自己母妃自戕后,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始终回不过神。
可今时今日,妍婕妤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她。
为何她的母妃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
她的母妃是她见过最聪慧的女子,她不过推了一把大公主,母妃难道除了自戕就没别的手段了?
宝康郡主脑海里传来一阵胀痛,她痛得抱住自己的头瘫倒在地上,脸也因为痛苦而扭曲。
“郡主!您怎么了?奴婢这就叫太医!”秀兰急得不行,就怕她出什么大事。
宝康郡主此刻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她奋力摇头想要抛去这个想法。
可那想法像是扎根在她的脑海中,还越发的不容忽视。
慈宁宫里,脸色苍白的宝康郡主被扶回寝殿没多久,琼枝姑姑就赶来了。
“郡主这是怎么了?”琼枝姑姑吓得脸色大变,“您不过跟妍婕妤说了些话,怎么就成这样了?”
宝康郡主心跳如雷,巨大的恐惧快要吞噬了她。
秀兰扶着她回来后,一直贴身照顾着她,根本没时间通风报信。
可慈宁宫的人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她和妍婕妤在说话,虽然听琼枝姑姑的语气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可连自己的行踪都被监视着,宝康郡主不寒而栗。
她勉强保持镇静道:“姑姑我没事,就是在玉带河边吹了些冷风才会头疼,宝康歇息片刻就没事了。”
“今日正巧撞见妍婕妤了,瞧着她有孕的样子,倒让我想起母妃了。也不知母妃当初有孕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皇祖母待我极好,可宝康还是会时不时思念母妃。姑姑,母妃过世那日有留下些什么话给我吗?”
宝康郡主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的难过和执着叫琼枝姑姑不敢多看。
她及笄之后,眉眼间跟齐王妃年轻时越发像了。
刚刚的一瞬间,让琼枝姑姑还以为看见了年轻的齐王妃。
琼枝姑姑眼神躲避了一下,快速说道:“王妃让您听太后娘娘的话,今后安心地过日子。”
宝康郡主不是听不出她话里敷衍,可她还是装作惊喜的样子,“母妃果然惦记着我。”
“母妃放心,宝康一直都很听皇祖母的话,您别担心!”
琼枝姑姑再也听不下去宝康的话,找了个借口之后就匆匆出去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宝康郡主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压制住自己的哭声,不敢让太后听见自己的动静。
她们都在骗她!
琼枝姑姑或许自己都忘了,她们曾经欺骗自己,说她的母妃夜里一个人偷偷自伐,身边的宫女也跟着她去了,根本没有传出一点动静。
除了留下一张给皇上的请罪书之外,再也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泪水很快就打湿了她的枕头,可宝康郡主哭得怎么也停不下来。
母妃自伐前一日明明是那样的精神奕奕。
会为了她的事忧心忡忡,会殚精竭虑地想保下自己。
可不过一晚过去,她的母妃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到死还要再背负一条自戕的罪名。
而这一切都是她的皇祖母一手酿成的!
她以为的可亲可敬的皇祖母,到头来杀了她最爱的母妃。
而她还像个傻子一样,对仇人感恩戴德。
宝康郡主愤恨地撕扯着锦被,可她力气太小,压根就撼动不了锦被丝毫。
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狼狈不堪。